「好，那明日你空出時間，我們尋一個由頭一起出府。」
成溪兒和雲錦做好約定，才前往廚房，下廚做了醒酒羹湯和糕點填肚子。
端過去時，正見洛寒守在門口，伸出手臂攔住她：「張大人在裡面，你先等等。」
成溪兒眸中掠過絲疑惑，有事不在書房說，在臥房說？
她也只是疑惑一瞬，並未多問，端著盤老老實實站在檐下，拉開了些距離，避免偷聽。
不知多久，張文君一身斗篷從內里出來，眼眸紅彤彤的，他望見成溪兒微怔，臉色略有尷尬，遲疑一下，卻還是詢問：「成姑娘，我聽王爺說，是你發現了小女和顧家大公子的……」
「是……」
成溪兒也尷尬，主要是她跑到人家家裡去做廚娘，還撞見這樣的事情。
張文君仿若在一瞬蒼老許多，面龐憔悴又傷心，鬢邊都多了白髮。
他沉沉一嘆，邁著沉重腳步離開，看著背影很是惹人心疼。
成溪兒心想，若換成是她將來有孩子，得知自己女兒和顧枕眠廝混，那也是要發瘋的。
她端著羹湯和糕點進去，沈清朔剛沐浴過，一身黑色裡衣，松垮地罩在身上，髮絲仍有水珠滴落，蜿蜒向衣領的最深處。
成溪兒垂眸看一眼，便規矩地收回目光，端著東西上前去放在他面前，輕聲道：「王爺，您在席間喝了酒，先用碗羹湯吧，再吃些糕點填肚子，不至於裡面都是酒氣。」
沈清朔掀眸端詳著她，那張白淨乖巧的臉仍是從前模樣，可她眼眸卻清淡很多，不似從前仍有天真嬌俏，倒是顯得更沉穩。
伸出手，他的指一點點描摹著成溪兒的眉眼，薄唇翕合：「成溪兒，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他竟有些看不透。
成溪兒輕輕銜起笑容，得體乖順，卻透著一股疏離：「既是在王爺身邊，自然是想著怎麼伺候好王爺。」
「撒謊。」
沈清朔骨節分明的手捏起她的下頜，讓她抬頭直視自己，那雙眼仍舊沒什麼波動，像是在看著隨便一個什麼人。
他心頭忽生出些無名火氣，俯首靠近她，熱氣氤氳在她唇邊：「你同沈君凌歡好時，也是這般木頭模樣？還是在他身邊歡喜了，便要來應付本王？」
成溪兒心頭微微刺痛，眼睫輕顫，嗓音卻是平靜的：「王爺說笑了，奴婢是怎樣的人，您清楚的，您和皇上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
沒區別？
沈清朔胸膛微微震動，氣笑了。
他攬住成溪兒的腰肢，將她放在榻上欺身上去，看著她乖順承受的樣子，便更加生氣，可心底里，他知道他是更氣自己。
壓著成溪兒，他眸光發狠地問：「你老實告訴本王，他究竟有沒有碰過你？」
沈君凌是什麼心性脾氣，他心中是有數的，即便將成溪兒留了兩夜，也不一定便發生了什麼。
成溪兒靜靜看著他，忽扯唇一笑：「皇上雖然體弱，卻也是正常的男人，王爺說呢？」
她成功激起沈清朔眸中怒火，卻沒停話：「王爺若是嫌棄，可將我打發走，我本也是不想回王府的。」
「……住嘴。」
沈清朔掐著她的腰，將她擁在懷裡，暗啞嗓音里都是自惱：「事情都過去，便不提了，你別想再從宣王府離開。」
成溪兒望著冷色帳簾，平靜道：「王爺不嫌棄嗎，我和皇……」
「我叫你住嘴，沒聽見嗎？」沈清朔冷冷道，「你定要拿他來惹我生氣？」
「就許王爺送，不許我說嗎？」成溪兒沒什麼情緒道，「難道堵住了嘴巴，事情便沒有發生嗎，王爺這是在自欺欺人，還是想逼迫所有人都跟著你忘掉這件事。」
「……」
沈清朔沒再說話，將她抱得更緊了幾分。
成溪兒覺得有些喘不過氣，胸膛里也是又悶又疼的。
她和皇上即便什麼都沒發生，可那也是只有她和皇上兩人知道的事情，在所有人眼裡，她就是一個被送走、且在皇帝那裡過夜了的人。
既然是定了的結果，她何必解釋什麼。
「王爺若是實在在意，還是將我送我吧。」她說，「我總要外出走動的，也總會被看見，遲早會污了你的名聲。」
「……別說了。」沈清朔嗓音更啞幾分，抱著她悶聲道，「是本王不好，別說了。」
成溪兒閉閉眼，眼眶一片酸澀。
「睡吧。」他輕拍著成溪兒的後背，低哄道，「外面的事，自有本王料理，不會有人說你什麼，這段時日先乖乖待在王府里。」
「我明天要出府。」成溪兒不客氣地道，「王爺要砍斷我的雙腳嗎？」
沈清朔沉默許久，退讓了一步：「那就出。」
「不許讓人跟著我。」
「不跟。」
兩人之間沒了話語，屋子裡靜悄悄的，兩人靠得極近，卻又像是橫著難以逾越的距離。
屋內燭火自己燒熄，黑暗裡，兩人誰都沒睡著，卻也不知究竟要生熬些什麼。
直至後半夜，成溪兒困意席捲，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夜色中，沈清朔感受著懷裡人放鬆下來、聽著她綿長呼吸，不知怎麼便是心裡一松，又覺得發苦。
清晨，晨光熹微。
武興侯府。
顧繼歡從昏迷中醒來，猛然驚叫了一聲，將守值的丫鬟都給弄醒。
不多時，顧枕眠和顧亭筠也匆匆趕過來，查看她的情況。
「爹，哥哥，成溪兒要殺我！」顧繼歡紅著眼，抓住顧枕眠的手，恨恨哭道，「她將我引誘到池塘邊，說是要同我說話，卻不想她忽然發難，想要我死！」
顧枕眠微眯一下眼，顧亭筠已經在旁罵上了：「這小賤人，愈發不老實，從皇宮裡逃出去，卻還這樣膽大做事，那宣王也真是，竟然還一直護著她……」
「哥哥，你陪我進宮去告狀吧。」顧繼歡繼續哭著道，「她是逃出去的，只要告訴皇上，皇上一定會把她給抓回去處死！我不要她活了！她太可惡了，既然已經是對我動了殺心，她來日是必定不會放過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