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厲郡王朱明扈上前毫不憐香惜玉的一腳踹了那西夏公主,道:「賤人,你們西夏人果然是狡詐成性,竟敢假借和親行刺皇上,還不快將她壓下去。」

  剛剛與侍衛搏鬥而已經滿身血污的其婭「哈」一聲,冷笑道:「你們要殺就殺了我好了,反正你們的狗皇帝和皇后中了我西夏劇毒,以我其婭一命換你們狗皇帝和皇后的兩命已經值了。

  而且你們也不會逍遙自在多久了,我的情郎很快就會帶著他和我母國的將士踏平你們大周的土地。」

  「你的情郎,哦,你的情郎是誰?」

  一道聲音從廊後傳出。

  這聲音一出,場上一片呆滯,只覺得猶如幻聽,然後全部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發聲之處,所有的混亂也都好像定格了下來。

  眾人看著從廊後走出來的人,更是震住,那人身著藍色錦袍,在今日一眾勛貴之中,並不突出,然而他的臉……卻不是承熙帝,又是誰?

  那剛剛那坐在皇帝龍椅上,此時中毒暈倒的那位承熙帝又是怎麼一回事?

  但反應過來的人也不在少數。

  不過是轉瞬之間,侍衛中間已有數人躍起,揮劍刺向皇帝,但皇帝既然出來,自然不會再那麼容易被殺死,十數名侍衛護著他退到了一邊,場上又是一陣的兵械劍擊和慘叫聲,而席上這邊卻是已經有不少人被假冒的侍衛控制。

  而原先被押著的西夏公主其婭卻趁一名侍衛不備之際,殺人奪刀,然後指著承熙帝罵道:「果然是狗皇帝,狡詐多端,可是又有什麼用,這裡鄭大將軍早已經派人全部圍住,你今日必然會死在這裡。」

  隨著其婭的罵聲落下,場上不知何時已經分別從狩獵場那邊和東西二門湧進來一批身著盔甲的士兵。

  領頭的是甘肇。

  他上前一劍刺中了其婭,抽出滴血的劍,冷冷道:「異族之人果無誠信,不要再期望你的情郎鄭愈再來救你,外面鄭愈的人早已經全部被我們控制,你們還是去做地下做一對噁心的鴛鴦吧。」

  甘肇說完便握著劍向皇帝的方向走近了幾步,對著仍在混戰的一眾侍衛道:「賊人聽著,外面鄭愈的兵士已經全部被我們控制,你們還不速速投降,既為我大周將士,怎可勾結異國,殺我國君。」

  承熙帝看著惺惺作態的甘肇冷笑,他道:「甘肇,既然剛剛你們未能刺殺朕成功,就當知道今日你們的謀劃已經失敗,還要繼續裝模作樣,很有意思嗎?」

  甘肇臉上滿是戾氣,道:「陛下,鄭愈謀反,臣等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他說著就一揮手,那些他剛剛帶過來的士兵就往承熙帝的方向衝去,只是尚未走到席前,無數道弓箭就猶如烏壓壓的箭雨般從天灑下,那些士兵便一排一排的倒下,一時之間,騎射場充斥了滿滿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然後,幾乎是同時,他又聽到一陣陣慘叫聲,和無數把刀劍插進人身體血肉的「撲哧」聲,甘肇征戰沙場數十年,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他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近乎僵硬的回頭,便看到了身著盔甲,此時本該率兵正在攻打西坪的鄭愈。

  甘肇前日剛收到加急密報,道是鄭愈率領西北軍入了西坪,這是他不得已鋌而走險,刺殺承熙帝的最主要原因之一,他知道,再等下去,甘家必定要被清繳了,一面把他們調入京假意安撫,另一面卻留下鄭愈攻打西坪,朱明照真是一貫的虛偽噁心。

  所以他必須先控制了京城,才可能有生機。

  可惜承熙帝一向精明,對人防備極深,他和女兒甘皇后反覆推敲謀劃,才策劃了此次假借西夏和親公主行刺的行動,同時又能完美的嫁禍於鄭愈,及至皇帝一死,坐實了鄭愈謀反,太子登基,便可即可派軍清繳鄭愈的西北軍了。

  可是誰能知道那個坐在席間的皇帝竟然是個假皇帝?

  他想不明白,明明他們策劃的天衣無縫,知曉的人也是少之又少,為何他們的計劃會被皇帝提前得知,反而落入了皇帝的圈套?

  他想不出因果,但他卻知道一切都完了。

  鄭愈看著甘肇,他都懶得跟他說話,但為了讓旁人知道事情真相,還是得說些廢話。

  他道:「我的兵士已經全部被你的人控制?

  甘肇,你說反了,是你的死士,親衛軍,甚至遠在西坪的西坪軍都已經在我之手。

  哦,你說我謀反,就靠這個你養大的西夏女人拙劣的刺殺嗎?

  還是你想現在就聽聽你這幾十年來和西域各國,還有西夏北鶻的具體勾結細節?」

  鄭愈說著話,他身後卻走出了一個身著騎裝的女子,高眉深鼻,肌膚雪白,同樣十分美艷,竟是和地上那位「西夏公主」有個五六分的相像。

  她走到地上那女子前面,直接一鞭子就抽了過去,在地上那個「其婭」的痛叫聲中,冷笑道:「竟敢冒充我,我會讓你後悔長了這樣一張皮。」

  眾人恍然,想來這個才是真正的西夏公主了。

  甘肇死死瞪著鄭愈,目眥俱裂,心中恨極。

  他猛地轉頭看向承熙帝,眼神陰冷道:「朱明照,你真是好心機,為了這一刻,你怕是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吧?

  當年你為了皇位,為了我們甘家的權勢,要和我們甘家聯姻,就滅了自己王妃的母族夏家,害死了自己孕中的王妃,現在,你又是為了坐穩你的皇位,要再次殺妻滅子嗎?」

  「可是,你養了一條惡狗,你就不擔心反噬嗎?

  你不要忘了,鄭愈的母親,母族皆是因你而死,他跟我們甘家有仇,但跟你可是一樣有不共戴天之仇,所有的根源可都是因為你!哦,他還間接因為你而中毒不育,現在他唯一的夫人腹中可還懷著你兒子的骨肉。」

  他說到這裡又轉頭看向鄭愈,「哈哈」兩聲,眼神惡毒到近乎瘋狂道,「鄭愈,夏家是被朱氏皇族滅門的,你母親也是因為泰遠侯懼怕成緒皇帝才被他給勒死的,你所有遭受的一切的根源可都是因為朱氏皇族,還有,現在,你那寵妾腹中的孩子也是朱氏皇族的,難道你就甘心……啊!」

  他的話尚未說完,一把劍就直直插進了他的胸口,並非致命之處,卻足以阻止他說出更難聽的話。

  是鄭愈身邊的侍衛雲七。

  「父親!」

  甘皇后尖叫一聲,她自鄭愈出現,便已從「中毒昏迷」中醒了過來,此時見到自己父親甘肇被刺,終於忍不住撲了過來。

  為了逼真,她是中了毒,但卻還不致於昏迷。

  她喚著自己父親,眼中含淚,回頭看承熙帝,道:「陛下,你可真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二十七年前,你為了權勢和皇位殺妻滅子,二十七年後,你又再次用盡心機設此局殺你的皇后和太子,你開心嗎?

  你可以說我今天謀反殺君,可是陛下,你捫心自問,這一切還不都是你逼的?

  還不都是你逼的!」

  承熙帝看著淚流滿面,雙眼含恨的甘皇后,冷冷道:「當年你們甘家勾通北鶻,栽贓夏家,逼死朕的王妃,朕都還沒有一一跟你們算帳,你們倒是一個一個叫囂的厲害。

  你說是朕逼你們謀反,朕逼你們來刺殺朕,那麼,這麼多年來,你們甘家和西域勾結,多次以戰爭之名,找朝廷要軍餉要糧草,在西坪屯兵積糧,也是朕逼的?

  更甚者,舊年甘家私通西夏西刺,泄我西北三州兵防圖於西夏西刺,以致三州淪陷,上萬將士陣亡,涼州六萬城民被屠,這樣喪心病狂的行徑,也是朕逼的?

  朕到底逼了你們什麼?

  野心和欲望嗎?

  皇后,這所有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但你,朕的皇后,一國之母,是怎麼做的?

  你還要朕怎麼容你,怎麼容甘家?

  朕不僅是你的丈夫,更是大周的皇帝!」

  「你們甘家栽贓,逼死朕的王妃,還說朕是害死了朕的王妃?

  如果是因為朕被你們甘家盯上,所以害死了朕的王妃,那的確是的。

  朕告訴你,二十七年前,朕的確沒有能夠保住朕的王妃,是朕之過,但今天,你助甘家謀反叛國,朕要除的,不僅僅是朕的妻子,更是我們大周的罪人,不,在殺你之前,你便已經不會再是我大周的皇后,朕的妻子,你只會是一個庶人。

  至於太子,」

  他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側面無表情,雙手卻是死死的捏著,眼神滿滿都是痛苦的朱成禎,神情中也透露出一絲疲憊來。

  這個兒子,他其實一直都是滿意的。

  在鄭愈從北疆回京城之前,知曉甘家那麼多罪行之前,其實他並沒有想過要廢太子,就是後來,他也是反覆猶豫的。

  他道,「至於太子,他是朕的兒子,從始至終,他都是朕的皇子,大周的皇子,從無行差踏錯,更不曾做任何對不起大周的事情,所以,朕為何要殺他?」

  他的話說完,甘皇后和甘肇都不敢置信的看向朱成禎。

  為何他們會一敗塗地,原來竟然是因為自己的兒子/外孫背叛了他們!

  甘皇后怨憤至極,可是她看著站在那裡的兒子,明明是恨的,可是心底卻又慢慢爬出希望來,他們都敗了,可是她的兒子,若他從來沒在他們這邊過,那皇帝他……她很清楚,論才幹論能力,三皇子遠不及自己兒子,更別提另外兩個還是孩子的小皇子了。

  甘家倒下,皇帝他也不必再忌憚什麼了。

  可惜甘皇后心底那麼一絲希望剛剛爬升出來,就被承熙帝接下來的話再次擊得粉碎。

  承熙帝太了解甘皇后,他看到她眼神中升起的不正常的亮光,再看看眼神中儘是兇狠,像是垂死的老狼般的甘肇,冷冰冰道,「至於鄭愈,更不必你們替他操心了,他的夫人腹中的孩子的確是我們朱氏皇族的。

  她腹中懷著的孩子,也的的確確是朕的兒子的骨肉。」

  甘皇后大震,她猛地轉頭去看鄭愈,可此時鄭愈卻根本懶得再聽他們的廢話,轉身已經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甘皇后聽懂了,可場上其他的人卻並未聽懂,他們早已被今日不停的反轉和廝殺而刺激得近乎麻木,因驚恐過多而麻木。

  不過他們此時聽了承熙帝的話也仍是目瞪口呆。

  他們接近停滯的大腦唯有本能的反應,心道,難道那蘭氏腹中的孩子真是三皇子的,所謂的懷孕,所有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對付甘皇后和甘家的一個局?

  可是這鄭愈也太能忍了吧?

  他真的不育?

  眾人在盯完鄭愈和甘肇等人之後,又忍不住不約而同的把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下面席位的蘭妱。

  而此時的蘭妱正坐在扶手椅上,被秋雙扶著面色發白,她身前橫七豎八的躺著很多屍體,還有在一旁角落嚇得瑟瑟發抖的泰遠侯夫人常氏。

  這些屍體,都是剛剛那場混亂中想要劫持蘭妱的侍衛或宮女,都直接被秋雙和夏綠還有幾個暗衛手起刀落斬殺了。

  然後他們就看到鄭愈已經徑直走到了蘭妱的面前。

  鄭愈剛剛就看出了蘭妱的狀態不對。

  他走到了她面前,然後蘭妱就對著他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道:「大人,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堅持不住了,我能讓秋雙和夏綠帶我先回去嗎?」

  她其實很想堅持住,這個時候定不能給他添亂,但剛剛那場廝殺和濃烈得血腥味,到底讓她動了胎氣。

  鄭愈面色變了變,直接上前就抱著她離開了宴席場,留下了身後一眾目瞪口呆的人,還有一地的亂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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