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今晚留下

  烏日娜話落,車廂里一片寂靜。

  黎溫蕎悄悄側過頭看褚言,只見他神情專注開著車,而後淡淡道:「『那日』是什麼意思,哥哥嗎?」

  不等烏日娜回答,黎溫蕎趕忙「嗯」了一聲。

  「是『哥哥』。你是念念的哥哥,我是念念的好朋友,你自然也是我的哥哥。」

  黎溫蕎話落,烏日娜和牧仁對視一眼,表情變得嚴肅。

  褚言彎了下唇角,墨色鏡片遮擋著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

  兩小時後,褚言將車開到塞盟最大的醫院,幾經折騰之後,牧仁住進了VIP病房。

  病床上,牧仁生無可戀地盯著天花板。

  烏日娜拍他的臉,「振作起來。」

  牧仁長長呼出口氣。

  「從小到大,我就沒在馬上出過岔子,比賽也從沒輸過,這次絕對是偶然!」

  烏日娜白他一眼,「誰說你沒輸過?你忘了你十二歲那年,輸給朝魯了麼?」

  牧仁一噎,隨即咬著牙泄了氣。

  「朝魯是誰?」

  黎溫蕎好奇,因為牧仁十二歲那年,她也住在這裡。

  烏日娜看她,「你忘了?就是那個漢族小伙。他媽媽帶著他,不知從哪裡來,當時族長看他們可憐,將他們娘倆收留下,還給他取了個蒙族名字。」

  黎溫蕎仔細回想,「好像有印象。」

  「對啊,他經常和你玩的。別看他白白淨淨的,騎馬射箭不輸咱們這兒的男子。」

  說著,烏日娜又嫌棄地看了牧仁一眼。

  牧仁不服氣地別過頭。

  「那後來呢?他們去哪兒了?」黎溫蕎問。

  烏日娜搖頭。

  「你走的第二年,他媽媽因病去世了。下葬的第二天,朝魯就悄無聲息離開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聽烏日娜這樣講,黎溫蕎心裡一陣惋惜。

  印象里,朝魯是個心事很重的人,但因外在形象好,吸引了不少小女孩的喜歡。

  當然,他那騎馬射箭的功夫,也引來不少男孩子的嫉妒。

  黎溫蕎嘆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

  烏日娜「嗯」了一聲,起身去收拾牧仁住院的東西。

  她抬眼看了下牆上的鐘,「不早了,你和褚先生回吧,這會兒出發,回去也得兩小時以後了。」

  烏日娜話落,黎溫蕎才想起,褚言一直默默地坐在房間角落。

  她回過頭,「褚言哥,真是抱歉,耽誤你一天時間。」

  褚言整理了下褲腳,而後站起身,「沒關係,你們不是相信天意麼,大概是天意讓我留下。」

  褚言話落,烏日娜滿眼崇拜地看了過去,牧仁不滿地清了清嗓子。

  烏日娜瞥他一眼,「別亂喝醋,這是你的救命恩人。」

  ……

  再次行駛在草原上,天已完全暗了下去。

  四周寂靜,只剩車燈打出的光亮。

  黎溫蕎抬眼看向夜空,草原的星星格外亮,今晚的月亮也格外圓。

  她不禁想起曾經躺在葉家老宅的露台上看星星。

  那時的她,還是個滿懷心事的姑娘,如今已經吹上了自由的風。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褚言也順著望向夜空。

  繁星閃爍,月光灑下一片銀白,身側的姑娘正一臉嚮往。

  他輕輕勾了下唇。

  好一會兒後,他淡淡說道:「當不了你的『那日』,那有機會當『薩日』嗎?」

  黎溫蕎心臟驀地一跳,她詫異看向褚言,「你知道?」

  褚言「嗯」了一聲。

  他握著方向盤,看向前方的目光很是專注。

  黎溫蕎恍惚想起褚言工作時的樣子。

  她差一點忘了,他在商場上是和葉寒西一樣殺伐決斷的存在。

  果然,這一次褚言沒給她逃避的機會,「既然天意不讓我走,那就是給我機會把話說清楚。

  『那日』是太陽,『薩日』是月亮。給不了你太陽的炙烈,給你月亮的溫存也好。」

  不等黎溫蕎回答,褚言繼續說道:「別急著拒絕我,考慮一下,等我下次來看你時給我答案。」

  黎溫蕎攥著安全帶,看著月光下褚言幾分硬朗幾分柔和的側臉,她抿了抿唇,輕聲說了句「好」。

  回到牧區已是深夜,表姑早已等在村口。

  看到褚言,她激動地迎了上來。

  「褚先生,真是麻煩您了。昨晚您一再堅持才睡在了帳篷,今晚說什麼都要去房間裡住了。」

  褚言抬腕看了下時間,「我原本打算把溫蕎送回來就走的。」

  「您要去哪裡?」

  表姑瞪大雙眼,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明天那達慕大會正式開幕,您遠道而來,不去湊湊熱鬧嗎?況且這邊的夜路不好走,您走一半也得找地方休息啊。」

  表姑話落,黎溫蕎抬眸看向褚言,「褚言哥,這麼晚了,開車不安全,留下吧。」

  褚言看著她,深邃眸子裡漸漸有了光亮,「好,今晚留下。」

  蒙族人原本就熱情好客,再加上褚言今天幫了大忙,村裡的男人非要請他喝酒。

  一晚上,褚言不知被拉著喝了多少頓,也不知道喝到了幾點,總之就是喝到最後,他倚在一張床上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是晌午。

  他整理好自己推門出去,就見一群人正熱熱鬧鬧地張羅著出門。

  表姑看到他,一臉興奮地迎了上來,「褚先生,今天大概還得借用您的車。」

  說罷,表姑指向身側幾個人,「今天是那達慕大會第一天,幾個小伙子等不及,一早把車開走了,眼下還剩我們幾個人……」

  說罷,她尷尬笑笑,而後又偏過頭向黎溫蕎擠眉弄眼。

  黎溫蕎看出來了,表姑是有心撮合她和褚言。

  就在她以為褚言會選擇回江城時,他淡淡說了句「好」。

  一行人上車後,幾個小姑娘擠在一團絮絮叨叨。

  「聽說今年開幕式後,第一場比賽就是騎射。」

  「我最愛看騎射了!去年拔頭籌那個小伙子可是帥得很呢!」

  聽著幾個人越來越興奮的對話,黎溫蕎腦海里沒有任何徵兆地划過一道聲音——

  我們去參加那達慕大會,我騎馬射箭可是很厲害的,到時候我為你拔頭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