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沒來得及誇讚,你跳舞很棒。」
男人話落,黎溫蕎渾身緊繃,一股涼意順著脊背爬上。
她握住拳,回過身來。
「你是誰?」
男人無所謂笑笑,「化妝舞會原本就講究神秘,揭開面具,就索然無味了。」
既然行不通,黎溫蕎換了個問題。
「你認識我?」
男人搖頭,「不認識。或許……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黎溫蕎蹙眉。
她今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就是怕被人認出。
沒想到,一個只見了兩面的男人,會在這麼多人中一眼認出她!
想到這裡,她有點後怕。
如果葉寒西臨時改變主意來參加舞會,會不會也像這個男人一樣,一眼認出她?
她清了清嗓子,「你認錯人了。」
男人笑笑沒再回答,而是端起高腳杯,抿了口紅酒。
淡淡的紅色染在他唇邊,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妖冶。
黎溫蕎本能覺得危險。
她拎起裙擺,「抱歉,失陪了。」
會場裡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帶著面具,浮華喧鬧之下,很難快速找到褚念。
於是她順著邊緣向樓梯口走去,想到清淨的地方給褚念打電話。
她抓著旋轉扶手,謹慎又快速地下了樓。
她在台階下站定,剛從包里掏出手機,不遠處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葉總,我讓人打聽過了,褚言這兩天要麼在酒店,要麼出門考察項目,沒有什麼特殊的行為。」
葉寒西頓住腳步,「考察什麼項目?」
姚義低聲回答,「據說青市這邊有褚氏的房地產項目。」
葉寒西「哦」了一聲,也不奇怪。
畢竟葉氏在外省也有很多項目。
「具體在哪一塊?」
「沿海地帶,這邊旅遊業發達。」
葉寒西若有所思,直覺里好似想到了什麼。
可下一秒,一個窈窕的身影從他面前掠過,他瞬間渾身緊繃。
「等一下。」
眼前的人頓住腳步。
葉寒西莫名心慌。
他幾步上前,「請問……」
面前的人轉過身來,影影綽綽間,一張面具遮住的鵝蛋臉朦朧又迷人。
葉寒西下意識看向她的腹部。
禮裙寬鬆,看不出什麼來。
姚義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心中也是一驚。
仔細打量,確實有幾分相像。
女人歪著腦袋,好似在等下文。
葉寒西喉結滾動,片刻過後,他嗓音沙啞,「你……」
女人眨眨眼,暖橘色的燈光下,隱約能看到纖長睫毛。
「蕎蕎?」
女人沒否認。
一顆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葉寒西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為什麼,她好像不認識他?
「你……不記得我了?」
明明很想上前將她按進懷裡,可見到她這生澀的反應,他膽怯了,像是怕嚇跑她一般。
她……經歷了什麼特殊的事情麼?
電光火石間,葉寒西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片刻過後,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好笑。
「蕎蕎。」他嗓音沙啞,喉嚨哽咽,「我很想你,想你和暖暖。」
這些話,他只在夢裡說過。
作為江城最尊貴顯赫的男人,他從沒像現在這樣卑微。
眼前的人沒有動靜。
葉寒西小心翼翼試探,「和我回去,好不好?」
「抱歉,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清亮的嗓音響起,女人摘掉面具,露出一張精緻卻陌生的臉。
一瞬間,葉寒西渾身僵硬,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
他緊抿著唇,手背上的青筋隱隱跳動。
看著他瞬間失去血色的臉,姚義心驚膽戰。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女人抱歉道:「對不起,我們認錯人了。」
大概是葉寒西那張臉太過耀眼,女人不禁多看了幾眼,隨即勾起唇角。
「是我和一個人長得太像了麼?如果您實在想念她,我不介意代替她陪您說會兒話。」
葉寒西的臉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雖然姚義知道他不會對無辜的人發火,可眼下這個場景,還是謹慎些好。
他幾步上前,擋在葉寒西身前,「抱歉,我們只想找要找的人,其他人沒興趣。」
女人悻悻撇了撇嘴,隨即走掉了。
葉寒西盯著她的背影,心中滿是嘲諷。
他真是瘋了,這完全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片刻過後,他轉身,帶著姚義朝電梯口走去。
鋥亮的皮鞋踩在鎏金地面上,每一步都沉重,寂寥。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又合上。
寂靜過後,黎溫蕎鬆了口氣,緩緩從樓梯下方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空曠的大廳里,只剩暖橘色燈光,和他隱約留下的淡淡沉水香。
我很想你,想你和暖暖。
這沙啞哽咽的話語,好似中了魔咒般,在耳邊久久揮之不去……
葉寒西,我已經分不清真實和謊言了。
再見到褚念,已是半小時後。
她在樓上被一個陌生男人纏住,說要請她跳舞。
褚念再三拒絕都沒效果,最後直接摘下面具破口大罵,男人這才悻悻離開。
她給黎溫蕎講這段的時候,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得意自己罵得很爽。
黎溫蕎不禁被她逗笑,可笑著笑著,心底突然爬上一抹暗淡。
「我剛看見葉寒西了。」
「嗯?」
「他認錯人了,對著一個身材像我的人說很想我,想我和暖暖。」
「感動了?」
「沒有,就是覺得奇怪。明明那麼薄情的一個人,卻能用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眼神,說出那樣深情的話。」
黎溫蕎喝了口果汁,抬眼望向漆黑的夜空。
點點繁星綴在其中,閃著細碎的光,像極了十六歲的她獨自坐在露台那晚。
那時的她滿懷少女心事,對未知的愛情充滿了嚮往。
她不求再次遇到他,只是單純地希望,人生里能再體驗一次那樣的心動。
那時的她還不知道,這種心動會令她付出怎樣的代價。
她長長地呼出口氣,「果然戀愛腦只有渣男能治!」
一旁的褚念早已微醺,她眯著眼睛,靠著黎溫蕎的肩,「渣男?對,遠離渣男!以後學姐姐我,凡事走腎不走心……哎呀不對!」
她用手撐起身子,迷迷糊糊地摸著黎溫蕎的肚子,「別聽乾媽瞎說啊,我們小暖暖要什麼有什麼!愛情,男人,都會有的!」
黎溫蕎「撲哧」笑出聲。
殊不知,這可能是她們和暖暖在一起的最後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