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青市。
方嬸親自把院子打掃利索，又把房間仔仔細細布置了一遍。
看著那張精緻可愛的嬰兒床，她臉上露出一抹笑。
黎溫蕎坐在她身側，挽上她的手臂。
「都說了不用您親自收拾，您偏要自己來。」
方嬸笑著摸了摸她的臉，「幹這種活，我高興。」
黎溫蕎彎起嘴角，「您去看過我媽了？」
方嬸點點頭，又無奈嘆了口氣，「去過了，看起來比你之前說的好很多，不過多少還是有些呆滯。」
「她認出你了麼？」
方嬸咂舌，「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的，看樣子像是有印象。」
黎溫蕎「哦」了一聲，沒再繼續。
方嬸拉過她的手，「別想太多。人心都是肉長的，等她知道你為她做的一切，她會感動的。」
黎溫蕎點點頭，「我也不求她對我有多好，作為子女，我自己良心上過得去就行了。」
「小姐善良。」方嬸摸過她的頭髮，「有你這樣的母親，小小姐會泡在蜜罐子裡的。」
手指撥過掛在床頭的床鈴，清脆的響聲令人愉悅。
「說起來，褚小姐和您聯繫了麼？」
黎溫蕎點頭，「她說葉寒西還在找我，不過看樣子他是找不到的。
我離開的時候褚念放了好多煙霧彈，葉寒西一個個順著找下去，沒先找到這兒，孩子也出生了，到時候也沒有找的必要了。」
方嬸「嗯」了一聲，心裡不是滋味。
她是看著黎溫蕎長大的，這麼善良懂事的一個姑娘，怎麼就沒人珍惜沒人心疼呢？
出神間，院子裡傳來幾聲響動，方嬸推門出去，就見保鏢端著一大摞包裹。
她從最上面拿下幾個，邊走邊問，「又是褚小姐寄來的？」
保鏢嘿嘿一笑，「還有褚總。」
「褚總？」方嬸頓住腳步。
「嗯。褚總說，這裡適合調養身心，但不方便購物。從這兒去城區，開車得走一個多小時，黎小姐懷著孕，不宜顛簸。」
方嬸「嗯」了一聲，「褚總倒是個細心的人。」
「那是。」
保鏢說著邁上台階，「褚總看起來冷冰冰的，不與人親近，實際上紳士得很，對我們這些下屬也好，逢年過節的福利，不比葉氏差。」
保鏢話說一半突然住了嘴。
他想起，褚總囑咐過，在黎小姐面前儘量不提葉家。
方嬸白了他一眼，嘴上卻掛著笑。
「你們褚總有太太麼？」
「太太？」保鏢驚訝，「我們褚總是不婚主義，整個江城人盡皆知。」
「那女朋友呢？女朋友也沒有？」
「嗐，褚總一心撲在工作上，有交女朋友的工夫，還不如家族聯姻娶個太太。」
「這麼說也是。」
兩人抱著包裹上了樓，黎溫蕎正坐在露台上看風景。
柔軟海風襲來，遠處陣陣浪花拍打著礁石，隱約能聽到「嘩嘩」聲響。
海天一線間，幾隻飛鳥拍著翅膀，時不時掠過海面又飛向天空。
明媚陽光下，金燦燦一片。
方嬸放下包裹，「小姐從前就說想看海，現在每天都能見到，如願了。」
黎溫蕎笑，起身走到方嬸身側，看著她拆包裹。
「這才幾天，念念就寄來這麼多東西，都快放不下了……」
話說一半，黎溫蕎突然頓住了。
只見盒子裡放的不是嬰幼兒用品，而是一件做工精緻的連衣裙。
看樣子，像是某奢侈品牌的最新款。
她拎起一閃一閃的裙擺，只見腰圍處做了加大碼，顯然是經過改良的定製款。
她視線下移，這才看到盒子裡精緻的卡片。
她打開，就見上面一行遒勁有力的瘦金體：
【給總裁辦第一位孕婦的賀禮——
做媽媽之前，先做漂亮的自己。】
這字跡十分熟悉，是黎溫蕎實習時天天見到的字體——褚言。
心臟驀地一跳，突然收到這麼貴重的禮物，她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過後，她掏出手機拍了張照，又點開褚言的頭像。
【謝謝褚總的禮物，您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還沒想好怎麼感謝。】
黎溫蕎正思索著後面的話，一不小心碰了發送鍵。
她急急忙忙撤回，正想著再說什麼，對話框裡彈出了褚言的信息：
【禮物是員工福利，幫忙是拗不過褚念。】
簡單的回覆是褚言平時說話的風格。
黎溫蕎稍稍鬆了口氣，但多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員工……她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員工……
思來想去，她動動手指，【謝謝褚言哥，等風平浪靜了我帶上小寶寶請你吃飯。】
褚言：【好。】
黎溫蕎放下手機，恰好對上方嬸略帶惋惜的眼神，「這麼好的男人，怎麼是個不婚主義呢……」
黎溫蕎「撲哧」笑出聲，「一個人過沒什麼不好的，婚姻帶來的不一定是好處，男女適用。」
看著她平平淡淡說出這句話，方嬸心裡不是滋味。
話雖不錯，但只有受過傷的人才懂這個道理。
她的小姐，懂得太早了。
……
另一頭，葉寒西沉著臉，坐在辦公桌前處理著公務，他已經兩天沒睡覺了。
上一次，也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
姚義看在眼裡，只能幹著急。
派出去的幾波人，接連找了好幾個地方，就是沒有太太的身影。
整個總裁辦里氣氛低沉，沒人敢在這時候觸霉頭。
出神之際，門口傳來一串高跟鞋的聲音。
姚義抬頭，就見沈芷白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個保溫盒。
「沈小姐有事麼？」
姚義壓低聲音，幾步上前。
沈芷白將垂在鬢邊的髮絲別到耳後，「聽說寒西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我特意做了幾樣他愛吃的菜。」
說罷，她嘴角露出一抹溫婉的笑。
姚義為難，可轉念一想，葉總這幾天確實沒怎麼吃東西，饒是身體素質再好，也架不住這麼熬下去。
聽說沈小姐廚藝精湛，萬一……
想到這裡，他決定試試。
他輕輕敲開個門縫，只見昏暗房間內，葉寒西枯坐在一側的沙發上。
短短几天，他整個人清瘦了不少。
姚義正琢磨著怎麼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柔媚的聲音：「寒西。」
姚義回過身想要阻止，只見沈芷白眨了眨眼，一張臉寫滿了無辜。
姚義抓著門把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他以為會被葉寒西趕出去時，門內兀地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讓她進來。」
姚義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而後給沈芷白讓出了位置。
不知是不是產生了錯覺，他總覺得葉寒西這短短几個字透著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