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國公府。
李弘壁滿臉不爽地坐在位置上面,還時不時地哼唧兩聲。
因為最後丘福雖然沒真砍他,卻是給了他一腳狠的,將某人踹了個狗吃屎,現在屁股都還在疼呢!
這特麼地,老子上門看望你,你還拎刀砍我,有你這麼欺負老實人的嗎?
「你哼唧個什麼?」丘福反倒是怒了,「不願意待著就滾,老子沒請你來!」
李弘壁聞言一愣,隨即咆哮道:「丘福你大爺的,你狼心狗肺啊你!」
「夠了!」朱能發飆,猛地將酒杯摔在了地上。
他一發飆,丘福和李弘壁都縮了縮了脖子,不敢再嗶嗶賴賴了。
畢竟朱能可是出了名的老成持重,你要是真把他給惹急了,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都是自家兄弟,吵吵什麼?」
朱能不爽地看了二人一眼。
原本今夜他是不想來的,唯恐引起皇帝陛下的忌憚和猜疑。
但是李弘壁主動上門,提及了丘福最近一直稱病不朝,這明顯就是鬧起了情緒,畢竟好歹他們也是正兒八經地拜過把子的結義兄弟,不能任由丘福繼續這麼墮落下去。
所以朱能這才來了,只是他也沒想到,丘福竟然會對李弘壁怨念如此之大,都特麼地拎刀砍人了!
「呵呵,兄弟?」丘福冷笑道:「弘壁世子現在可是御前紅人啊,皇帝陛下的絕對心腹,我丘福一個臭丘八,卑賤武夫,怎麼高攀得起……」
「丘福,你他媽的……」李弘壁哪裡聽不出來這廝的陰陽怪氣,直接抓起酒杯砸了過去。
丘福畢竟是戰場廝殺了一輩子的先鋒大將,反應一向很靈敏,頭一偏就躲了過去。
「怎麼?」
「你李弘壁既然敢做,還怕老子說?」
「好啊,好!」李弘壁是真氣瘋了,「丘福,你今日把話說清楚,我李弘壁到底哪裡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陛下為什麼要起用徐輝祖?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混帳狗東西太過猖狂放肆了,引起了皇帝陛下的忌憚與猜疑?」
「陛下為什麼要將一眾武勛全部逐出京師外放戍邊?還不是因為朱高煦那個大傻叉沒有腦子,竟然敢在宮城裡面行兇毆打朝堂重臣,結果被那些文臣縉紳抓住了把柄?」
「合著你特麼現在把一切罪過全都怪到了老子頭上?你丘福真是能耐啊,你有膽子做,現在沒膽子去接受後果嗎?」
看著破口大罵的李弘壁,丘福好幾次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最終卻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說什麼?
無話可說!
他如今的遭遇,真能怪人家李弘壁嗎?
如果不是他自己旗幟鮮明地支持朱高煦,還拉攏上了一票靖難戰將,結果引起了皇帝陛下的忌憚猜疑,現在又怎會為君所忌,被剝奪了大部分的權力?
如果不是那朱高煦一再做出蠢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碰到了皇帝陛下的底線,陛下會將他朱高煦圈禁在府邸之中,還將其一眾黨羽全部連根拔起嗎?
說一千道一萬,真正該死的人,不是李弘壁,而是那朱高煦!
一想到這兒,丘福就忍不住嘆了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獨自喝起了悶酒。
見此情形,李弘壁氣也消了,只是氣氛略顯尷尬,他心裏面不痛快,也不做聲。
朱能嘆了口氣,主動開口道:「大哥,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摻和進那奪嫡之爭,可你倒好,就是不聽!」
「是,你丘福講義氣,你丘福義薄雲天,可是你怎麼不想想,那二皇子是什麼德行,他要是坐上了那個位置,對我們來說真是一件好事嗎?」
丘福怒道:「那也總比大皇子要好吧?他身邊全都是那些文臣縉紳,等大皇子上位了,哪裡還有我們這些勛貴武臣說話的地方?」
大皇子好文,二皇子尚武,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所以天然就註定了會分別得到文臣縉紳和勛貴武臣的支持!
畢竟對文臣縉紳而言,大皇子朱高熾寬厚仁慈,待人友善,而且學識淵博,簡直就是完美的聖君種子。
而那位二皇子朱高煦,一個殺人如麻、暴虐無道的卑賤武夫臭丘八,這種人要上成了太子,那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讓人難受!
但是,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
在勛貴武臣眼裡,這兩位皇子的優點缺點恰恰反了過來。
二皇子朱高煦驍勇善戰,又與他們這些勛貴武臣有著並肩作戰的同袍情誼自然是他們支持的不二人選!
而大皇子朱高熾,本就與他們不親近,加上又厭武喜文,寬厚仁慈不假,婦人之仁也是真,所以本就跟他們這些勛貴武臣不對付。
是以雙方都有著各自的理由,都有不得不支持自家皇子的理由。
李弘壁卻是嗤笑道:「這跟你丘福有什麼關係?」
「你丘福現在貴為淇國公,大明頂級國公爺,而且還是世襲罔替的那種,你還非要瞎折騰個什麼?」
「怎麼?你丘福還不滿意,還想要更進一步,想要封王不成?」
「老子廢了你個狗東西!」丘福又怒了,左右環顧準備找一件趁手的兵器,乾死李弘壁這個毒舌婦。
朱能沒好氣地瞪了李弘壁一眼,隨即又看向丘福,道:「老三說的也沒錯,大哥你確實沒必要參與其中。」
「那位二皇子不似人君,行事全憑個人喜好,就算你當真將他扛進了東宮,以後禍福也是難料!」
「咱們現在都到了這一步了,越是身居高位,越應如履薄冰,本就不應該卷進這些朝堂爭鬥之中,更不應該插手奪嫡之爭,否則只會招來橫禍!」
丘福見朱能都開口說這話了,也只能神情黯然地嘆了口氣。
「你們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懂?」
「朱高煦那性子是暴躁了點,可他畢竟跟我有著過命交情,要是連我們都不支持他的話,那誰還會支持他呢?」
「呵呵。」李弘壁嗤笑道:「他那是性子暴躁了一點嗎?不高興了殺幾個人給大家助助興,這種喪心病狂的畜生東西,也就只有你丘福才會對他忠心耿耿了,你這眼睛沒用的話還是捐了吧,留給有用的人!」
「李弘壁你他娘的毒舌婦……」丘福氣瘋了,抓起凳子就砸了過去。
李弘壁反應更快,丘福有動作的時候,他就已經跑了。
「丘福,我只警告你一次,你真正效忠的對象,是那狗皇帝,不是狗皇帝的兒子!」
李弘壁一邊跑一邊喝道:「皇帝陛下至少還能活個二三十年,你特麼地現在選擇向朱高煦效忠,我看你真是老壽星上吊——活膩了啊!」
此話一出,丘福頓時一怔。
「老子沒有向朱高煦效忠……」
「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稱病不出,向狗皇帝表達不滿?」
李弘壁冷笑道:「你讓皇帝陛下怎麼想?怎麼我不過是敲打了你一下,你還敢心懷不滿了?」
丘福聞言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我沒有!我只是……不痛快!」
「麻溜地滾去跟陛下認錯,然後老老實實地上朝,否則你就這麼裝下去吧,遲早有一天陛下忍不住了,將你滿門抄斬!」
李弘壁嘆氣道:「你本就有著從龍之功,這是陛下記得的恩情,可是這種恩情用一份就會少一份,能不用最好就不用,像二哥那樣老老實實做事、踏踏實實做人,有什麼不好?」
「可你丘福倒好,就差在臉上寫著「你朱棣趕緊去死、我要朱高煦當皇帝」了,皇帝可還沒死呢,至少還能活二三十年,你丘福好大的能耐,你怎麼不直接開口請皇帝去死,然後讓朱高煦坐龍椅……」
「住口!」朱能怒了,「說的什麼混帳話!」
丘福早已驚惶失措,直到此刻他才總算是反應了過來,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麼蠢事啊!
「入宮!」
「我這就入宮!」
「老二老三,半個時辰後要是我還沒回來,記得進宮來撈我啊!」
丘福憂心忡忡地走了,立馬趕去面聖請罪。
朱能和李弘壁聽到這話,都是哭笑不得。
「娘的,蠢東西,菜都冷了,來人拿去熱一下!」
「把你們國公爺珍藏的美酒全都拿出來,老子今兒個要喝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