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壁回到了國公府。
他雖然拜師姚廣孝了,但也不必天天跟著這位黑衣宰相。
畢竟如今永樂朝初立,姚廣孝這位頂尖智者,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
一回到國公府,李景隆就匆匆迎了上來。
「吾兒,怎麼樣了?」
看著眼眶發紅的李景隆,李弘壁覺得有些好笑。
「什麼怎麼樣了?」
「那位……」
「有些話不能傳出去,否則會給我們惹來天大禍事!」
李弘壁冷聲警告道,唯恐這個老紈絝不知道事情輕重。
朱允炆回京的消息,至今都還只有少部分知道。
就連當初一起去福建的錦衣衛,也全都被下了封口令,而周敖烈本人那批人也被調回了京城。
反正消息要是走漏了出去,狗皇帝追究起來,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滿門抄斬!
要知道朱允炆畢竟是太祖高皇帝的欽定接班人,大明王朝的正牌建文皇帝!
現如今永樂王朝方才初立,內憂外患的,這個時候若是爆出建文皇帝未死,那只怕會真箇天下大亂了!
李景隆雖然是個紈絝,但他也不蠢,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吾兒放心,為父心裏面有數。」
「只是為父想知道,那位大師……是生是死?」
李景隆紅著眼眶開口道:「昨夜為父等了你一夜,就是想確認此事。」
「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很可笑,但是為父確實心懷歉疚啊!」
「當年為父也是沒有辦法,要麼打開金川門,要麼我老李家滿門抄斬,為父真的沒有辦法……」
話說到這兒,李景隆眼淚都流出來了。
朱允炆確實對他李景隆恩寵有加,說是恩重如山也絲毫不為過。
他李景隆畢竟也是個人,哪怕文不成武不就,可他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
問題在於,當年他處境太艱難了啊!
燕軍已經兵臨城下了,金陵城破只是時間問題!
等到燕軍殺入了金陵城,他李景隆第一個就會被梟首示眾!
所以,李景隆別無選擇,只能聽從谷王朱穗的命令,和他一起打開了金川門,迎燕軍入城。
憑藉這份「面授機宜」之功,這才保全了曹國公府。
可是,當朱允炆再次出現在面前時,甚至還寬宏大量地原諒了他後,李景隆心中的愧疚之情就愈發強烈了,強烈到讓他整個人都神情恍惚,半夜都要起來抽自己幾巴掌的那種!
看著老紈絝這般模樣,李弘壁也有些感慨。
「放心吧。」
「那位大師好好的。」
「下半輩子會安安心心地吃齋念佛。」
聽到這話,李景隆終於鬆了口氣,隨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嚎啕大哭了起來。
見此情形,李弘壁無奈苦笑,好一頓溫聲安撫。
經歷了這場波折,父子二人都是身心疲憊,各自回房間睡大覺去了。
但與此同時,整個金陵帝都內,卻是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
魏國公徐輝祖,官拜中軍都督府右都督,五軍營總兵官!
這個消息,最先出自內閣,因為內閣現在就是皇帝的秘書處,否則擬詔制誥!
解縉、黃淮等人瞬間欣喜若狂,急忙將消息傳遞給了大皇子朱高熾。
大胖胖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陣錯愕,面露喜色。
徐輝祖可是他親舅舅,而且從小對他就頗為喜愛,反倒是十分厭惡他二弟朱高煦。
這五軍營可是皇帝陛下的主力嫡系部隊,以往那都是淇國公丘福執掌,而這位淇國公卻是老二朱高煦的鐵桿支持者。
是以有著淇國公丘福的鼎力支持,二皇子朱高煦可謂是風頭正盛火勢極猛,大有一副入主東宮的架勢。
可是現在,皇帝陛下突然將魏國公徐輝祖安插進了五軍營裡面,這背後的深意,就很是耐人尋味了啊!
論品秩,丘福是中軍都督府的左都督,而徐輝祖則是右都督,地位相當。
但是論官職,丘福只是五軍營中軍主將,而徐輝祖卻是五軍營總兵官,權勢遠在丘福之上!
傻子都看得出來,皇帝陛下這是對淇國公丘福心生不滿,所以這才玩了這一手啊!
淇國公丘福失勢,這對朱高煦而言,不是一個好消息,對朱高熾而言,卻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大胖胖笑呵呵地點了點頭,中午飯都多吃了一碗。
而有人歡喜有人愁。
二皇子府邸中,朱高煦正在大發雷霆!
「該死的!」
「怎麼會這樣?」
「是哪個狗東西進獻了讒言?」
「父皇怎麼會突然把五軍營交給了徐輝祖?」
朱高煦驚怒交加地咆哮道,心底裡面直冒寒氣!
徐輝祖突然起勢,還奪走了丘福的權力,這對他朱高煦而言,簡直就是一個致命的壞消息。
一旁謀士王斌見狀,卻是滿臉茫然。
「殿下,雖然淇國公略顯失勢,但是魏國公上位,這對殿下而言,也不是什麼壞消息吧?」
「畢竟魏國公乃是殿下的親舅舅,若是能夠取得魏國公的支持,再加上淇國公輔佐,殿下入主東宮將是……」
「你知道個屁!」朱高煦暴怒罵道,「我這個親舅舅,恨不得宰了我!」
此話一出,王斌頓時就傻眼了。
這特麼地什麼情況?
你這位二皇子當年到底幹了什麼啊?
朱高煦無奈解釋道:「我小時候性子頑劣,徐輝祖見我遊手好閒,品行不端,便暗中教育了我一頓,但他算什麼東西,我自然沒有聽,還盜走了他心愛的寶馬,順手殺了給他養馬的老僕!」
「梁子就這麼結下了,我也沒有當回事,畢竟父皇即位稱帝後,徐輝祖這廝就被削爵禁錮了,自然也就不值得我關注了!」
「可是誰能夠想到,他徐輝祖竟然還有復起的這麼一天,真是氣煞我也!」
王斌聽到他這話,人都有些傻了。
你特麼可真是個人才啊!
盜馬也就盜馬吧,不過一匹馬,算得了什麼。
可是你一言不合地就殺人,還殺人家的老僕,你可真是個畜生啊!
好好的親舅舅,現在被你整成了仇人!
得知了這麼個情況,王斌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殿下,這次我們麻煩大了!」
「嗯?」朱高煦愣了,「你說什麼?」
「既然徐輝祖與殿下不和,想必此事陛下肯定也知曉,卻還讓徐輝祖奪走了淇國公的兵權……」
「陛下此舉看似是在敲打淇國公,實則是在敲山震虎啊,只怕陛下對殿下您已經心生不滿了!」
聽到這話,朱高煦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好端端地,父皇為何突然這麼做?」
「老子這段時間一直安分守己,也沒做什麼事情啊?」
王斌聞言苦笑道:「殿下,您是安分守己了,可是解縉、黃淮這些人,卻是會乘勝追擊啊!」
「他們是內閣大學士,整日隨侍御前,整日進獻一些讒言,在陛下面前詆毀殿下,哪怕陛下英明神武,可是這時間一久了,只怕陛下也會對殿下心生不滿!」
「好啊,原來如此!」朱高煦一拳砸在了案桌上面,「我就知道,解縉這個狗東西不能留!」
「老子這就入宮一趟,去向父皇問個明白,究竟是不是解縉這狗東西進獻了讒言!」
話音一落,朱高煦轉身就走,根本就不顧王斌的阻攔。
「殿下不可啊!」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