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原本的夥計和掌柜,也是被你們用化屍水化掉了?」
男人平淡的沒有半分情緒的悠揚聲線,聽的滄源愣了愣。
然而雲重霄的問題似乎只是隨口問一問,並不需要滄源回答。
他盯著眼前陰晴不定的男人,忽然笑了一下:「滄千戶做事情還真是乾淨利索,不留丁點餘地。」
滄源沒有立刻接話,他在心裡把雲重霄的意思反覆琢磨了許久,確定沒有什麼陷阱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
「督公大人曾教授我們不可授人以柄,滄源不才,不敢忘記督公的教誨。」
「是麼?」
雲重霄笑了笑:「莫非你就不記得督公大人還說過,凡事都要證據分明,雖不可枉縱欽犯,但濫殺無辜乃是給鎮撫司招惹非議的最愚蠢行徑?」
滄源的臉色很不好看:「雲重霄,今天我棋差一著我認栽,但咱們都是鎮撫司的千戶,誰也不比誰高貴,你若想栽贓構陷我濫殺無辜,那也是不可能的!」
雲重霄哦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意味深長,瞧的滄源心裡暗道了聲不好,才要再一次告辭,就瞧見雲重霄不緊不慢朝著對面的凳子指了指。
「是不是濫殺無辜你說了不算,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興縣縣令就在此地,由她來決斷合情合理。」
「她?!」
滄源飛快掃了眼荊如意,不屑的哼了一聲:「雲重霄,即便你想要折辱我,也得看看那個七品小縣令夠不夠分量!」
雲重霄淡淡一笑:「我說她夠她就夠,你有意見?」
滄源呼吸微凝,喘了半晌的粗氣,終究不甘不願的從牙縫中蹦出了一個沒。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
滄源說話的時候,眼睛看著的人是雲重霄,似乎不去看荊如意就能減少讓一個縣令斷定他是否無罪的屈辱感。
「客如歸原本就是一座黑店,從沒有一個投棧的客人,能活著走出客如歸,他們都被賣給了附近的礦山做苦力。」
「每隔十五日,礦山就會派出一隊人馬化妝成鏢師來到客棧,將失去反抗能力的投棧客人全部帶走。」
滄源看了眼雲重霄:「我能查到的事情,也根本就瞞不住你。」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客如歸,就提前把客棧里的掌柜夥計都處理乾淨了,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也不必我再細說。」
雲重霄哼了一聲:「才到了最精彩的部分,怎麼就不細說了?你的計劃呢,抓住礦山這些人以後,你原本打算幹什麼?」
滄源深深看了眼雲重霄,心知今天若是不把話都說清楚,這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唯有嘆了口氣,將心一橫再度開口說道:
「我原本打算只留下那禿子一人的性命,之後讓他帶領我們找到他的老巢,將礦山的人一網打盡。」
「無論……」
他聲音微頓,眼底浮現出一抹猶豫,但瞧見雲重霄臉上似笑非笑的幽冷後,心中最後一抹糾結也被徹底摒除了。
「無論在礦山里是否有發現,我都有法子讓他們成為山妖案的主謀,到時候我們第一衛所就能在皇上面前露臉,至此便能平步青雲出人頭地,徹底壓過你們第七衛所,可惜……」
滄源唇畔扯出一絲苦笑:「可惜無論計劃的有多麼周詳,最終都只能功虧一簣。」
「說什麼功虧一簣,既然計劃這麼周詳,不讓它實現多可惜?」
江小五忽而笑嘻嘻的湊了上去,神秘的朝滄源眨了眨眼:「滄千戶,只要把那個禿子交給你,你的計劃不是很容易就能完成?」
「你算個什麼東西?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滄源沒等江小五把話說完,就不客氣的斜了他一眼。
滄源這人對自己的能力,擁有一種誰也理解不了的盲目自信,自信到他連雲重霄都看不起。
在他心裡,雲重霄之所以會比他受重視,完全是因為他高貴的出身,今天會在雲重霄面前做小伏低,完全是因為被他出其不意的拿住了把柄。
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把江小五那樣的小角色放在眼裡?
「滾!」
他淡淡朝江小五揮了揮手,仿若在趕蒼蠅:「本千戶沒有心情同你說話!」
江小五臉上沒有半點被人嫌棄的尷尬,反而愈發的笑容可掬。
「我若是有法子幫滄千戶得到那個禿子,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心情同我說話了?」
「就憑你?」滄源呵了一聲,依舊沒有給江小五一個正眼。
「沒錯,就憑我!」
「滄千戶莫非就沒有想過,我敢同你說這種話是哪裡來的底氣?」
這話說完,成功吸引了滄源的注意力,他的目光在江小五和雲重霄之間游移不定。
「不要懷疑自己,就是您想的那個樣子。」
江小五臉上笑容加深了幾分,湊得離滄源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