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千戶眼中的意外讓荊如意神清氣爽。
雲重霄聲音發沉:「我知道汪成的下落?」
尚未等荊如意答話,汪直先紅了眼三兩步衝到她面前。
「我那逆子在哪裡?」
他的聲音很急,周身都在顫抖:「他又禍害了多少人?求大人快將他找回來,我定讓他給大家賠罪!」
荊如意很有些意外。
汪直桃李滿天下,一生受人敬重,連雲重霄在他面前都收斂的像個正常人,按理他該最懂育人之術。
怎麼提起自己兒子是……這麼個深惡痛絕的態度?
荊如意的神色讓汪直深信汪成一定罪不可赦,他咬了咬牙:「荊大人萬不要姑息,我願親手結果了那個畜生為民除害!」
「汪大人別急,汪成這次並未傷人。」雲重霄開口,戳破了汪成的焦躁。
「黑牢中的香味不同尋常,能迅速致人眩暈,汪成若要離開並不需要藉助迷香,他是被人擄走的。」
雲重霄側過了頭,與荊如意幽深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怎麼?」
他挑了挑眉:「你以為鎮撫司十四所千戶,都是憑關係吃空餉的廢物?」
荊如意被人窺破心思,用咳嗽掩飾尷尬。
這能怪她?
雲重霄這人從見面至今,除了推卸責任什麼也不干,是個人都會以為他是個華而不實的草包。
「那個……」荊如意摸了摸鼻子囁嚅開口:「我……」
「不需要因為你的淺薄向我道歉,畢竟天下如我般睿智大度,完美如斯的男人並不多。」
男人鳳眸如絲,居高臨下掃過荊如意:「本千戶的大度亦非常人可比。」
荊如意垂眸,什麼抱歉的心思都沒了。
雲重霄忽而抬頭,手臂在空中揮了揮,一條黑影鬼魅般從屋頂跳下,躬身立於他身後。
荊如意心臟猛顫,難怪東齊人談錦衣衛而色變,若非雲重霄下令,她根本不知道身邊藏著鎮撫司的暗探。
與這些人共處一個屋檐她得加倍小心,稍有不慎暴漏了女兒身,便是萬劫不復!
雲重霄目光微掃過身側男人:「拿去給她看看。」
咣!
錦衣衛將一摞無常簿丟給了荊如意,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的機要,看的荊如意頭皮發麻。
她愕然抬首:「這……這是我一個縣令能隨便看的?」
雲重霄面露不耐:「第十八頁,有汪成失蹤前後,縣衙各人動向。」
無常簿的第十八頁,讓荊如意生出了周身冷汗。
就這麼一會功夫,錦衣衛已經把縣衙所有人的言行記錄的事無巨細。
細到如廁用時多久這些不起眼的小事。
而最可怕的則是雲重霄帶來的這十人的問詢記錄,都寫在各自的第十八頁。
所謂千人千面,自家兄弟尚且各有心思,荊如意實在想不出,雲重霄是如何做到讓他們各自發展,卻又能保持統一的步調。
他們似無孔不入的沙,能悄無聲息將人吞沒,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哪還有藏得住的秘密?
「既然已經看了無常簿,你就是鎮撫司協同辦案人員,從現在開始得聽從我的調遣。」
荊如意深望向雲重霄,怎麼就……得聽他指揮了?
雲重霄挑眉:「無常簿是機密,能看的除了自己人就是死人,你願做哪一個?鎮撫司失蹤案苦主在你興縣縣衙丟失,你身為縣令理應將苦主尋回,本千戶不計前嫌幫你,你還有什麼意見?」
荊如意深呼吸,把人賣了還得逼人數錢。
雲千戶,不愧是你!
「江小五。」
她朝鬼頭鬼腦往院子裡張望的江小五招了招手:「去備馬,與我一道接汪成!」江小五眼睛一亮,一溜小跑的去做準備。
荊如意則將無常簿遞給了雲重霄:「這個東西暫時用不到,千戶大人若是不嫌棄就一起來吧。」
雲重霄並沒有詢問荊如意的去向,從善如流的上馬與她一道出了縣衙。
至於其他錦衣衛雖然不相信荊如意這麼快就能找到汪成,卻不敢違抗自己頭目的命令,安排好汪直之後,便一齊跟著一起上路。
盯著眼前不斷閃過的熟悉景物,江小五第一個繃不住了。
「大人,這是去義莊的路,您是不是搞錯了。」
「沒錯。」
荊如意目光堅韌:「去的就是義莊。」
「那地方只有死人,山妖莫非死了?」
「無需多問,到了自然知曉。」
荊如意本不欲在這事上多費口舌,然而被她占據了主動權的雲大千戶卻並不打算讓她舒坦,寡薄的唇瓣輕啟只說了兩個字:
「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