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子?父子團聚?那是什麼?
荊如意懵了。
「汪大人,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雲重霄緩步跨過門檻,似笑非笑注視著眼前兩人:「你當得起他這一禮。
「你們興縣所謂的山妖,是汪大人失蹤三個月的兒子汪成。」
雲重霄慢悠悠丟了個炸雷,滿意的看到荊如意眼中的震驚後,才繼續說道:
「汪成失蹤後各衙門遍尋不獲,幸得你相助才將他帶回縣衙,汪大人感激下向你致謝也屬應當應分。」
三個月前,國子監祭酒汪直曾與兒子發生激烈爭吵,之後汪成離家失蹤。
汪直發現兒子多日未歸後報案,案子先後經過京兆尹和大理寺偵辦皆沒有進展,最終落到雲重霄手中,才查探出他在興縣出沒的線索。
不想,卻與荊如意發生了衝突。
荊如意深呼吸,只覺匪夷所思。
「你們是說,在我興縣犯案累累的山妖不是什麼鬼魅邪祟,而是汪大人的兒子?」
汪成面色赧然,頗有些羞愧的點頭:
「正是犬子,但他離家時明明是個正常人,我也不知怎會變成傳聞中詭異的模樣。」
荊如意蹙眉,山妖原先竟是個正常人?!他失蹤後經歷過什麼?
「汪成是我鎮撫司失蹤案的苦主。」雲重霄淡淡說道:
「我已經同你打過了招呼,現在便要將苦主帶回鎮撫司銷案。」
他將手裡拎著的袋子遞向荊如意:「這是交接汪成的公文,請荊縣令儘快蓋章放人。」
荊如意的神色一瞬冷峻。
「你們口中的汪成,在我興縣前後殺害十餘人,且虐殺牲畜無數作惡多端,你一張嘴就想要將人領走,可能麼?」
雲重霄呵了一聲:「敢無視鎮撫司公文的人,下場都非常悽慘!」
荊如意並不畏懼:「汪成可以交給你,但要等到我興縣審定了山妖傷人案之後!」
「是麼?」
雲重霄半眯起眼眸,狹長鳳眸深處一瞬冷沉而詭譎。
「犬子若真的作奸犯科,理應付出代價。」汪直開口打破了廳中劍拔弩張的氣氛。
「我同意先了結他在興縣的案子,無論……」
他眼底流轉出暗色:「無論是怎樣的結果,我都可以接受。」
荊如意深深看向汪直。
他明明只有四十歲,在說出方才那一番話後,仿若一瞬蒼老了十多歲,連鬢邊的亂發都添了風霜。
荊如意心中略有些不忍,不由放緩了聲音:
「雖然我不能讓兩位現在就帶走汪成,但讓您探望一下他還是可以的。」
汪直大喜過望:「多謝荊大人成全。」
「這本是正常探視並不違規,但有件事我必須提醒您……」
荊如意斟酌著開口:「如今的汪成與您印象中的只怕……很不一樣。」
山妖的恐怖遠不在正常人的認知範圍內。
被關在黑牢中的那個玩意已經不成人形,不提前打個招呼,她怕汪直會承受不住。
汪直深呼吸:「無論他變成怎樣,都是我的兒子。」
「到了。」
荊如意停在了一座通體漆黑的獨棟木屋前:「任何光源都能為山妖提供能量讓他甦醒,所以我命人特製了這座黑牢將他困住。」
「為防意外,大人進去前,請先將糯米酒潑灑在身上。」
荊如意待汪直雲重霄在周身灑滿糯米酒後,才打開了黑牢,然而……
三尺見方的小黑屋裡,空蕩蕩的一目了然。
山妖……不見了。
突兀的眩暈自腦中攀升,荊如意迅速靠上一側的牆壁,才勉強維持住身體的平衡。
汪直則被雲重霄扯出了房間,等待新鮮空氣驅散不適。
「來人,封鎖縣衙,所有人前院集合,隔離盤查!」雲重霄半眯起眼眸,神色間一片凝重。
錦衣衛們應聲而去,他將搖搖欲墜的汪直扶坐在院中樹下的石墩上之後,便回身瞧向黑牢。
荊如意踉蹌著從房中走出,扶著院中的樹幹用力喘息。
雲重霄扔給她一隻青玉瓶子:「宮裡特製的醒神膏。」
醒神膏的氣味驅散了腦中混沌,荊如意只覺神清氣爽。
「多謝。」
她將醒神膏遞還給雲重霄,對他多少有些改觀。
危機當前,他不但能果斷救助汪直脫離險境,也沒有忘記折回頭查看她的狀況。
雲重霄淡掃過被荊如意握在手中的醒神膏撇了撇嘴。
「別人碰過的東西,我不會再要。」他說。
荊如意……
討厭的男人果然不值得讚許!
她不再理會雲重霄,轉身欲走時被雲重霄展臂攔住了去路:「你幹什麼去?」
「錦衣衛已去盤查各人行蹤,情況未明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縣衙,包括你。」雲重霄的神情頗為嚴肅。
荊如意深深瞧他一眼:「不是我不配合,我要儘快與江小五會和,趕在汪成被轉移前將他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