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如意一邊快速離開抱月觀,一邊在心中感嘆不止。
鎮撫司真是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連一個小小的詔獄都如此令人嘆為觀止,還不知那座宏偉的鎮撫司大本營里,藏著多少讓人意想不到的秘密呢。
她無比慶幸自己住在鎮撫司的這些日子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不然到時候倒霉的一定是她!
回到鎮撫司以後,荊如意徑直前往崔青扇的房間去找他。
崔青扇房間的大門並沒有關閉,透過門口掛著的竹簾,依稀能瞧見他正坐在木桌旁觀看著手中一卷書冊。
荊如意剛在門口站定,就聽到崔青扇輕柔道了聲請進。
荊如意略有些怔忪,她知道常年習武的高手,在武功到達一定境界以後,五感都能異於常人的敏銳,能夠聽到幾丈之外過路人的呼吸聲。
若說像雲重霄丁刑那樣的人,能夠察覺出她的到來,荊如意一點都不意外。
她是實在沒有想到,崔青扇這個天生體弱的書生,五感敏銳的程度也能達到這樣的高度。
看來,京城勛貴各個都藏著不為人知的殺手鐧,不是她們這種尋常老百姓能夠招惹的起的!
「過來坐。」
崔青扇似乎沒有覺察到荊如意的異樣,朝自己對面的凳子指了指。
「崔巡案知道我要來?」
瞧崔青扇的模樣,對她的到來一點不覺意外,分明是早知如此。
崔青扇朝她笑了笑,隨手擱下了一直握在手中的書冊。
書冊封皮上的幾個字,再一次驚得荊如意眼皮子直跳。
書冊封面上寫的是「卞子安口供記錄」,這竟是有關卞子安的卷宗?!
荊如意的內心再一次生出怪異感。
卞子安是尚未審定的人犯,他的問詢口供不應該是鎮撫司的機密麼?
按理,雲重霄命人記錄的口供,除了他們第七衛所的人,即便同為鎮撫司的錦衣衛,其他衛所的人也是沒有資格觀看的。
怎麼如今……竟給了崔青扇?
崔青扇順著她的目光輕輕在卷宗上掃過,微微笑道:「你我如今都是第一衛所借調的臨時辦案人員,消息互通並不過分。」
「而且……」
他忽而壓低了聲音:「事關我們前往興縣之後的辦案方向,你我都必須明了!」
「這上頭記錄的繁瑣之事太多。」崔青扇瞧了瞧卷宗說道:「為了節省時間,我挑重要的告訴你。」
「咱們這次前往興縣最重要的目的,是要去排查興縣的丹砂礦,卞子安與興縣一座丹砂礦的礦主關係密切,保持著常年的人口買賣交易,他送給百喜園班主的那塊晶石就出自那座丹砂礦。」
「人口買賣?」荊如意聽的一愣。
至尊賭坊做的是偏門生意,丹砂礦的業務是開採買賣硃砂,這兩處買賣哪個都與販賣人口八竿子打不著?
「就是人口買賣!」崔青扇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至尊賭坊將那些沒有能力償還賭債的賭鬼秘密囚禁後,全部都賣給了興縣丹砂礦的礦主做苦力,汪成就是其中之一。」
荊如意抽了口冷氣,卞子安竟然把汪成賣到丹砂礦做苦力?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卞子安的話可信麼?」
荊如意的問題讓崔青扇下意識的挑了挑眉,但很快恢復了和善微笑。
「你在詔獄裡親眼瞧見過卞子安,在那個狀態下,應該很難說假話吧。」
荊如意抿了抿唇,這事不能怪她多心。
汪成不是普通人,他是做過帝師的國子監祭酒汪直的獨子。
汪直雖然性子直率在官場上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為,但他大公無私一心治學,這麼些年桃李滿天下的成就也絕對不能小覷。
畢竟,經他教導出的學生不乏在朝為官的能人,何況還有東齊最尊貴的那位在後面撐著。
將他的兒子賣去礦場做苦力,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卞子安可是連你我都敢毫不猶豫下殺手的人,敢把汪成賣去礦山又有什麼奇怪?」
崔青扇唇畔的笑容里生出了譏諷,瞧的荊如意心底又覺出了怪異,再細看時,他的面頰上分明還是如以往春風般和煦的微笑。
荊如意甩了甩腦袋並沒有在意,可能路避蟲丹的蠱毒尚未清理乾淨,才總讓她有些恍惚的錯覺。
「其實這事,卞子安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崔青扇繼續說道:「汪成性格執拗,與汪直勢同水火,二人時常發生爭執,他失蹤前那次的爭執尤為激烈,導致汪成數日不歸家,整日宿在賭坊與花樓之間。」
「恰逢春闈在即,汪直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國子監,竟然完全忽略了汪成的異常。」
崔青扇眼底飛快閃過寒芒:「卞子安便是在這個時候,找到了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