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到你們手裡遲早都是要死的,你現在殺了我不過是提早了片刻。」
「但你不一樣,你一個七品芝麻官能入了鎮撫司千戶的青眼,未來有大好的前途,實在不值得將大好的生命浪費在一次次躲避暗殺上頭。」
荊如意心中猛顫,豁然抬眸望向卞子安,聲音不受控制的尖利了幾分:「你怎麼知道我會被人一次次暗殺?!」
她的反應讓卞子安有片刻的怔忪,但很快,後者臉上的疑惑就變成了勝券在握的興奮。
「實話告訴你,我不但知道你會不斷遭遇暗殺,我還知道你為什麼會遭受這樣的命運,想知道麼?」
他眼底精光閃耀:
「但你的唯一一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不過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你似乎更感興趣,我若不告訴你,你會不會夜不能寐,食不安寢,日子一定不好受吧。」
荊如意眉心微蹙,被卞子安一語戳中心事,心底已經是一片驚濤駭浪。
荊如楓死的不明不白,她代替荊如楓出任興縣知縣以後,又遭遇過數次追殺。
沒想到竟連藏在鎮撫司中,那些要制他與死地的人,竟還不肯罷手!
卞子安的避蟲丹竟然是衝著「荊如楓」來的,就為了親眼驗證荊如楓的死亡,卞子安竟然不惜隻身犯險。
她悄然握緊被她時刻藏在袖帶深處隨身攜帶著的鼻煙壺,兄長至死都緊握在掌心裡的那隻鼻煙壺,深深陷入了沉思。
她的那位只醉心致學,時刻將國計民生放在心上的兄長,究竟什麼時候招惹上了如此可怕的禍端?
「我的要求並不過分。」
眼看著荊如意眉間鬱結不得舒展,卞子安愈發的興奮。
「我用全部的秘密,換你動動手指的功夫,這筆生意多划算?」
就在荊如意思量著要不要將鼻煙壺拿出來讓卞子安辨認的時候,丁刑提著只銅壺走了過來。
他將壺中滾燙的開水,一股腦全部澆在了卞子安的胸膛上。
卞子安被開水澆到的部位,傳來嘶的一聲,有明顯的白煙蒸騰。
而他方才的興奮和張狂已經半分不見,只剩下痛苦到了極致後變了腔調的哀嚎。
丁刑完全不為所動,澆水的速度均勻而緩慢,水落的位置始終保持在同樣一個點上,沒有絲毫偏差。
待到一整壺開水澆完,卞子安胸膛上那塊被燙的肌肉,已經從最初的鮮紅色變成了淡淡的粉紅。
卞子安的哀嚎到了此刻,已經成了無聲的吶喊,光張著嘴再發不出丁點的聲音。
而丁刑的工作儼然還沒有結束。
他放下銅壺以後取了一把薄刃的片刀,將被燙成粉紅色的那塊肉乾淨利索的從卞子安身上片了下來,卞子安的傷口處從頭到尾都沒有流下一滴鮮血。
丁刑瞧了眼面色慘白的荊如意,朝她說道:
「我們世子愛整潔,不喜歡看到血淋淋的場面,我便用剛燒開的熱水將他那塊皮肉徹底燙熟以後才動刀片下來,保證不會有鮮血飛濺,絕不會噴到你的身上。」
荊如意眼角微抽,勉強朝他擠出個笑容:「我真是……謝謝你吶。」
在施展完這種聞所未聞的酷刑之後,還那一本正經的給她解釋,這位丁總旗不是一般的神奇!
此刻的卞子安滿面的死灰,兩眼一翻眼看就要再暈過去,卻被丁刑眼疾手快的塞了塊參片到他口中,將他硬生生又給弄醒了。
之後,丁刑用刀插著那塊從卞子安胸膛上片下的肉片,扔進了刑堂西邊一條暗溝裡。
原本平靜的暗溝忽然翻起了一陣水花,之後漆黑的水面上竟一瞬浮出了密密麻麻的一群魚,魚群在水面上撕扯爭搶著那塊肉片。
荊如意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些魚長著滿口奇異鋒利的牙齒,爭搶中竟能毫不猶豫的咬掉同伴身上大塊皮肉吞吃入腹,翻攪的整個刑堂里都是魚尾拍打水面的啪啪聲響。
然而被丁刑扔下去的肉實在太少,魚群的躁動也不過一瞬,眨眼之間那處暗溝又恢復成了先前的寧靜。
荊如意瞧的暗自心驚。
她早就瞧見刑堂里有個暗溝,起先還以為是地下用來貯水的裝置,哪裡想到裡面竟養了一群食人魚。
另一壁,丁刑餵完了魚又再度走回到了卞子安身邊,瞧見他含著參片也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時,微微皺了皺眉頭。
之後提了一個裝滿水的木桶過來,舀了慢慢一瓢的水,嘩啦一聲盡數潑在了卞子安裸露的上半身。
「啊!」
幾乎要昏厥的卞子安發出一聲完全不像人的慘呼,孱弱的身軀以不可思議的幅度高高彈動,若不是他的雙手被釘在木架子上,能原地蹦起來。
荊如意盯著木桶里的水打了個哆嗦:「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