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面即便是見慣了驗屍的荊如意都忍不住的噁心了一下,若不是感受到了腰間荷包里的小綠動了動,估計她已經忍不住要吐一地了。
她荷包中的小綠明顯躁動不安,蠕動的頻率難以想像的劇烈,竟隱隱有一種想要爬出來逃走的感覺。
她將手掌整個蓋在荷包上,小幅度的輕輕打著安慰小傢伙,然而小綠還是鑽了出來,瞧見正前方的卞子安時,它明顯有些激動,毫無徵兆的向外竄了出去。
荊如意嚇了一跳,她知道小綠這個反應是在害怕,她以前從不知小傢伙還有害怕的時候,這是因為……
卞子安?
它害怕卞子安?!
這個認知超出了荊如意的想像,她不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卞子安,一邊眼疾手快的將小綠固定在荷包里,防止它在種陰暗隱蔽的地方跑丟了不好找。
「你覺得鎮撫司的詔獄,同你們興縣的大牢比起來如何?」
就在荊如意將全部心神都放在安撫小綠上的時候,耳側忽然傳來男人悠揚卻涼薄的聲音。
荊如意扭頭去看,這才發現雲重霄正坐在距離卞子安很遠的一張太師椅上正看著她。
男人整個身子都陷在椅子裡,大約是因為長時間不眠不休的工作,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荊如意愈發的恍惚,他們兩個不是才剛剛分手?那人分明在上頭的書房裡,怎麼一眨眼……到了詔獄?
既然他要來,又何苦麻煩崔青扇再帶著她跑這一趟?
雲重霄薄唇緊抿,鳳眸中的神色帶著明顯的嘲諷和不滿,一臉等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連丁刑遞給他的茶水都沒有接。
「怎麼,一座詔獄就能將你嚇得連話都說不出,憑這樣的膽量日日出去辦案,就不怕哪一天被活活嚇死?」
荊如意吸了口氣,半垂下眼睫說道:
「詔獄的設計和地理位置都十分精巧,若不是崔巡案將我帶過來,這一輩子我也不可能找到詔獄,此地易守難攻,興縣大牢不及萬分之一。」
她說的都是由衷的實話。
任誰也想不到詔獄的入口,竟然會藏在亂葬崗最不堪的屍體下面。
這片墳塋不但位置偏僻且髒污不堪,周圍還設下了幻陣和機關,若沒有人領路,她真的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那裡會是堂堂鎮撫司詔獄的入口。
關押在這裡的犯人可以說萬無一失,任誰也沒本事來劫獄。
「但……」
荊如意話鋒一轉,引得雲重霄挑了挑眉。
「但我若是因為這點事情就嚇得說不出話,雲千戶當初也就沒有必要非得讓我跟您入京了吧。」
她這話說完,引得丁刑忍不住朝她多瞧了兩眼。
雖然她的語氣相當平和,卻著實給了雲重霄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雲重霄曾經不止一次流露出要讓荊如意加入第七衛所的打算,若她真的那麼不堪,不正說明他雲重霄沒有眼光看錯了人?
雲重霄好似一點都不在意,他呵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瞧著荊如意。
「但願你審問的能力能像你的嘴巴一樣硬。」
這句話,等於是默許了讓荊如意去審問卞子安。
荊如意多少有些意外,雲大千戶今天居然只說了一句風涼話,就不再搭理她了?
跟雲重霄的態度比起來,卞子安才是她的目標。
荊如意走到卞子安身邊,丁刑卻先一步掰開卞子安的嘴巴,將一碗滾燙的湯水給他灌了下去。
丁刑的動作並不溫柔,卞子安被嗆的連連咳嗽。
沒來得及吞咽的湯水順著他的嘴角流淌在沒有皮膚包裹的肌肉上以後,發出刺啦的聲響,疼得他渾身都在遏制不住的顫抖。
一碗湯下肚,方才還奄奄一息的卞子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氣力,肥胖的臉頰上竟出現了薄薄的紅暈。
「你給他喝的什麼?」荊如意心中隱隱有個想法。
丁刑面無表情收碗退後:「十全大補湯,多放了人參。」
果然如此!
荊如意深深吸了口氣,人這都被糟蹋成這個樣子還能不死,除了用多加人參的是十全大補湯吊著,再不做他想。
傳聞中鎮撫司詔獄就是人間煉獄,這話,一點不假!
「我……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卞子安氣若遊絲的開口:「你們……就給我個痛快吧。」
瞧他如今一心求死的模樣,實在與卞家將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的卞子安不大一樣?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荊如意瞧著他緩緩開口:「你將大批毒蠅傘藏在京城,是不是想大面積的製造山妖?」
卞子安牽了牽唇角似乎想要笑一笑,但刻入骨髓的疼痛讓他瞬間吸了口冷氣,再不敢做過多的表情。
「這你可想錯了,我這麼做的目的,只是為了殺了你!」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了荊如意的預料,一時間沒有找到合適的語言來應對。
她的神情讓卞子安很愉悅,他咯咯的笑了兩聲,因牽動腹部肌肉產生的劇痛,讓他不得不放棄興奮到囂張的狂笑。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原因?」
卞子安吸了口氣,用充滿蠱惑的眼神瞧向荊如意:「我可以告訴你。」
他的眼眸驟然猩紅,聲音也染上了狂躁:「來,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