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娃子吸著鼻子搖頭:「沒有,我半夜醒了看不到娘很害怕,哭了許久娘也沒回來,後來實在餓的狠了,就吃了娘留在灶上的雞湯,也不知什麼時候我又睡著了,後來莊子上的人就來了,他們都說娘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東娃子咧著嘴又要開始哭,荊如意趕緊換了話題。
「你娘離開那天給你做了雞湯?」如果沒有記錯,付長貴家一貧如洗,捨得喝雞湯?
東娃子點了點頭:「娘前些日子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隻雞,雞湯……很香。」
荊如意沉眸,鞋子上的有點子該就是長貴家的燉雞湯時不小心滴落的。
「你娘最近有沒有見過一些你不認識的人?或者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你要想的仔細些。」
她邊說著話邊輕輕撫摸著東娃子的毛茸茸的頭髮:「你想的越仔細,殺害你娘的兇手就能越早被找到,能不能給你娘報仇,就看你了。」
眼看著東娃子眼神大變,臉色有些不好看,孟言之有些心疼的瞧著荊如意說道:
「荊哥哥,他只是個孩子能知道什麼?沒必要把話說的那麼嚴重吧,會嚇著他的。」
「你不要小看失去雙親的孩子的成長速度,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他們遠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堅韌的多,江小五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孟言之一時無語,低頭瞧去,這才發現東娃子不知何時瞪起了眼,雖然大眼睛裡還是含著淚花,卻已經沒有了方才那脆弱的模樣。
小娃娃捏緊了拳頭,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滿臉通紅的朝荊如意說道:「我會仔細想,我要給娘報仇!」
「我娘……」
東娃子的小胸脯劇烈起伏:「對了,娘前幾天跟我說過,若是有一天我找不到她了,讓我到灶台旁東邊五步的地方停下,掀開那塊磚挖一挖,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誰也不要給,留著自己用。」
荊如意心中一動,與孟言之目光交錯一碰,兩人眼底都是一亮。
東娃子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瞧著荊如意:「娘不讓我告訴別人,也不讓我把東西交給別人,我想報仇沒有聽娘的話,娘會不會怪我?」
「不會。」孟言之安撫的輕拍著東娃子的後背:「你是個堅強聰明的好孩子,你娘會為你驕傲。」
荊如意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付長貴家,按照東娃子指示的位置挖到了一個小小的油布包,打開油布包後瞧見的東西,讓荊如意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早知如此和深感意外交織而成的複雜情緒。
江小五第一個圍了上來,震驚的吸了口冷氣:「這麼多錢?!不是說付長貴家已經一貧如洗?就這些保長看到都得慚愧吧!」
其餘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所有人的神色都在表達著此刻內心的震驚。
江小五的感嘆毫不誇張。
長貴家的留給東娃子的是兩錠金子,從成色來看是上等的黃金,而每一錠金子足有二十兩,兩錠加起來那可是足足四十兩之多!
莫說是在莊戶人家,即便是在上京城裡,又有多少人瞧見過這樣多的金子?
更別說擁有!
憑這些金子,說付長貴家是千秋莊第一大戶,誰也不敢反駁。
「這個……」荊如意閉了閉眼,聲音很是沉重:「是長貴家的賣命錢,跟生命比起來,這些就是糞土!」
崔青扇走過去拿起一錠金子仔細查看:「這上頭沒有烙印莊號,很可能是利用現有黃金重新熔鑄而成,無法查探出這些金子的出處。」
荊如意眸色微閃:「兇手心思那般縝密,怎麼可能會留下明顯的線索?這些金子絕不會成為泄漏他身份的證據,但……」
「卻是證明長貴家的如何身亡的有利證據。」
她的話讓所有人精神一震,紛紛向她偷取詢問的目光。
荊如意說道:「長貴家的,是自殺。」
「不會吧。」江小五說道:「她不是死在鎮魂碑後,又被人用化屍水化掉的麼?自殺的話……得怎麼操作?」
「化屍水雖然叫做化屍水,能被它化掉的,可不一定只有屍體!」
荊如意眼底的冰冷讓江小五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她側眸瞧了一眼雲重霄。
「雲千戶應該也……早就想到了。」
雲重霄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荊如意也沒有指望他能有什麼反應,繼續說道:
「雲千戶剛才說過,化屍水遇血啟動,只要沾染在身體的傷口處,便能將人化作一灘膿水。」
孟言之忽而嘶了一聲:「荊哥哥的意思該不會是……長貴家的將化屍水澆在自己的傷口處,活生生的把自己給……化掉了吧。」
孟言之的聲音是顫抖的。
化屍水綜合劇毒而成,她無法想像一個活人被毒藥化成膿水得經歷多大的痛苦,那……
是人能夠忍受的麼?
崔青扇吸了口冷氣,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荊如意在萬眾矚目中點了點頭:「事實的真相,正是如此!
「不……不會吧。」
江小五腦海中浮現出身體一點點化成膿血的場面,只覺肚子裡翻江倒海的難受,乾嘔著說不下去了。
雲重霄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就這點膽量?」
荊如意訥了訥,倒也不是膽量的問題,在這個方面所有人的見識是真比不了鎮撫司出身的雲重霄。
「這隻繡花鞋也是長貴家的自殺的證據。」
荊如意率先開口,用聲音驅散眾人心頭不適。
「這個紋路和面料材質的鞋子,均是千秋莊莊民的壽衣樣式,沒有一個活人會無緣無故的穿著壽衣招搖過市。」
「壽衣?」
孟言之恍悟道:「難怪方才荊哥哥要詢問東娃子有沒有見過那隻鞋,長貴家的從付長貴死後就開始給自己縫製壽衣,這麼說起來,她不是很早就存了死心?」
荊如意點了點頭:「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讓全莊上下與她同歸於盡,才會在前幾日利用你我來引發鎮魂碑里的邪祟。」
江小五皺了皺眉:「當時咱們已經證明了邪祟是假的,她不是也知道麼?保長一家也給她道了歉,還承諾了她和東娃子未來的生活保障,她該……放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