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之這話明顯是在針對保長,也不知是氣憤還是羞愧,保長的臉漲的通紅,看孟言之的眼神卻有些閃躲。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確不如眼前的女人。
「孟千戶厲害啊!」
江小五毫不猶豫的豎起了大拇指:「以後你可得多教教我,我是我娘生的,跟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不一樣。」
保長的頭低的更低了。
荊如意咳了一聲打圓場:「那麼,石碑邊女子的腳印應該就是長貴家的吧。」
孟言之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認為,她的年齡和高矮胖瘦都符合留下的足印痕跡,而且那兩枚女子足印內側痕跡明顯深與外側,就更能說明那是長貴家的留下的足跡。」
江小五撓了撓頭:「這又能說明什麼?」
「說明行走者落腳時喜歡用雙腳的內側發力,內側會早於外側先接觸到地面,簡單來說那人行走些微有些內八,我們那日在付長貴家中吃飯的時候曾經見過長貴家的,她走路就是微微的內八字。」
江小五撫掌贊道:「那不用懷疑了,這就是長貴家的留下的腳印,說明她的確到過這裡。」
「不止到過這裡,她在此地停留了很長時間,證據就在她的鞋子上。」
荊如意拿出了那隻藏藍絲絹的繡花鞋,將鞋底亮給了眾人。
「她的這隻鞋子是新鞋,從鞋面布料和繡花的磨損程度來看是第一次上腳,但鞋底的磨損程度較大且夾雜著大量泥沙,說明她在外停留時間較長。」
荊如意將手指在鞋底上搓了搓,沾染了些許泥沙後將指尖攤開。
「她鞋底上的泥土呈現黑褐色,方圓十里之內唯有千秋莊才擁有如此肥沃的黑土地,說明長貴家的穿上這隻鞋子之後除了從家裡走到宗祠之外,並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荊如意抿了抿唇,長貴家的來到宗祠後曾在鎮魂碑前停留了許久,且始終處於一個心態平和的狀態,那麼……
她在鎮魂碑前做什麼?這隻鞋子又是不是她留下的?
「她的確沒有去過其他地方。」鎮魂碑後的雲重霄抱著繡春刀淡淡開了口:「因為她已經死了,就在這個地方。」
他的話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在眾人都以為他會如從前一樣只給話題開個頭就深藏功與名的時候,他卻再度開了口。
「你們有沒有瞧見我腳邊有這一片枯草?」
此刻早春萌動,萬物吐新,地面上已經長起了薄薄一層新綠,瞧上去頗有生機,唯獨雲重霄用眼神示意之處有一塊方圓半尺左右的形狀不規則的枯黃稻草圈。
「現在氣候還不大穩定,新發的青草霜凍死亡不正常麼?」江小五輕聲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裡不一樣。」
雲重霄說道:「此地青草枯黃的原因是青草根部全部腐爛,故而會散發出刺鼻的特殊氣味,那是……」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冰冷:「化屍水的氣味!」
化屍水?!
這三個字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眼底生出肉眼可見的震驚。
雲重霄繼續說道:「人體當中但凡有丁點傷口,沾染到化屍水後都能被完全化作一灘膿水,化屍水乃是被諸多毒藥混雜調配而成,擁有很大的腐蝕作用,被化屍水沾染之處往往都會寸草不生。」
「如此說來,兇手豈不是就是剩下那五個腳印當中的一人?」
崔青扇蹙眉說道:「那人殺了長貴家的,再用化屍水將屍體化掉,再之後便假做關心的與莊子裡其他人一道外出尋找長貴家的,這樣一來即便現場留下了他到來過的痕跡也不會再被人懷疑。」
江小五聽的吸了口冷氣:「好高明的手段!」
保長額角又見了汗:「小人絕沒有對長貴家的下手!那個少年是小人的孫子付長瑾,小人可以作證,他也沒有殺害過長貴家的,大人您可一定要相信小人啊!」
江小五瞥他一眼:「不是還有其他人呢麼?你緊張什麼?」
「那五人都不是兇手。」荊如意半垂著眼睫,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沉重。
繼而她抬頭望向了保長:「帶我去見見東娃子。」
「……恩?哦,好!」
許是荊如意話題轉移的太快,保長還在等待著她揭曉殺手的答案,卻冷不丁聽她提起要見東娃子,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這會天可不早了。」孟言之瞧了瞧黑沉沉的天幕:「小孩子覺多怕是東娃子早就睡下了,咱們這會過去會不會打擾到他的睡眠。」
「不妨事。」
保長連連擺手:「自打長貴家的死了以後,東娃子日日以淚洗面這些日子總睡不踏實,經常會在睡夢裡驚醒,大人若想問他什麼只管問便是,他每天夜裡都要醒上好幾次。」
「行。」荊如意點點頭:「走吧。」
一行人回到保長家,剛一進院門果然就聽到了孩童的啼哭聲。
保長嘆了口氣:「東娃子這是又哭醒了,沒娘的娃娃也真是讓人焦心,屋裡的把東娃子抱出來!」
「不必,我進去看他。」
說著話荊如意的目光在身後人群里睨了一圈,最終落在孟言之身上:「言之同我一道來吧。」
保長領著荊如意與孟言之進了內院,東娃子暫時被安排在莊頭房間裡,由莊頭的婆娘負責照看,為了讓荊如意談話方便,除了東娃子的其餘人都退了出去。
幾日不見的功夫,那孩子瘦的幾乎脫了像,也不知哭了多久,抽抽搭搭的幾乎要背過氣去。
孟言之趕緊給他吃了顆藥丸子,又抱著他哄了好一會。
上次在付長貴家的時候,孟言之曾經給東娃子餵過飯還照顧了他許久,小孩子對孟言之很是依賴和親近,在她的安慰下漸漸止住了哭泣。
「東娃子。」荊如意將那長貴家的那隻繡鞋遞了過去:「認識這個麼?」
東娃子怯生生點了點頭:「我娘的。」
「你從前有沒有見過這隻鞋子。」
「有,聽到爹出事的消息以後,娘就給自己做了一套衣裳還有這個鞋子,娘可寶貝它們了我想摸都不讓我摸,還哄我說晦氣。」
荊如意眯了眯眼:「你娘失蹤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