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死了男人日子過的不好,又怨不得我!」
莊頭吸了口氣耐心的勸說:「你們家裡壯勞力最多,也算莊子上數一數二的富戶,招待幾位大人不成問題,回頭官府不還得給你發津貼的麼。」
「莊子上的富戶多了,憑什麼就找上我?再說官府那些個津貼夠幹什麼的?一層一層的盤剝下來,發到手裡的還不夠塞牙縫的呢,反正我不干!」
「官府津貼居然也有人盤剝?」崔青扇聽的立刻皺起了眉頭。
作為御史出身的他最聽不得這樣的事情:「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眼看跑了題莊頭趕緊接過了話頭:「大人您別聽那混小子胡說,他就是不想完成莊子上指派的任務,隨便找了個理由,盤剝津貼那根本就是沒有的事。」
說著話他惡狠狠瞪著付梁:「還不趕緊領各位大人回去,你紅口白牙的誣衊官府,不想要命了!」
「莊頭,不能留他們在莊子上過夜啊!」
誰也沒有想到,付梁尚未說話,其餘的百姓卻先開了口。
「咱們村子上的鎮魂碑開始鬧事,就是因為收留了來歷不明的外鄉人,高人道爺不也說了麼,非咱們千秋莊血脈之人入莊會擾亂咱們這一處的風水,風水亂了才導致的邪氣外泄,這好不容易太平了幾日,不能讓這幾個外鄉人再把咱們給害了啊!」
說話的是村子裡年齡最大的一位老者,他語速緩慢言辭間的情緒卻相當激烈,毫不掩飾對與荊如意等人的敵意。
他的這個說法惹的荊如意側目,繼而瞧向了莊頭:「這話我方才可沒聽你提起過。」
莊頭的額角又滲出了冷汗,支吾了半晌也沒能說出話來,倒是保長接過了話頭。
「大人您聽小人解釋。」
保長說道:「鎮魂碑剛出事的時候,我們請來那位高人說,我們這莊子存在的價值其實是為了守護鎮魂碑,莊子的人口與布局都與鎮魂碑的法力息息相關,一旦有外人進入就會擾亂了莊子的平衡,平衡打破後鎮壓之力便會減弱從而使得邪氣外泄傷人。」
「而第一位被吃掉的宗祠守衛就是因為收留了一個過路的外鄉人在他房間裡過了夜,才開始了後續一系列的麻煩事,故而……千秋莊從那以後便不再容留外人過夜了。」
「鄉親們忽然情緒激動驅趕各位大老爺,也正是因為天色漸晚害怕你們在莊子上過夜之故。」
荊如意皺了皺眉:「這話你剛才怎麼不說?」
「小人……」
保長嘿嘿笑了笑:「小人聽聞大人曾破獲了許多棘手古怪的案子,就私心裡以為大人定然身帶祥瑞能使百邪不侵,才沒有反對大人要留宿的打算。」
「可不就是這個緣故?」
付梁哼哼道:「誰招待你們這些外鄉人,誰家就等於把邪祟引進了門,莊頭你可不能害我!」
「這位大人不是我們不想留你。」方才開口的老者說道:「你留下就會削弱鎮魂碑的法力,你自己也有被吃掉的風險,既然兩邊都不討好,您還是儘快離開吧。」
事關生死,其餘的莊民則沒有那麼好的脾氣,他們是懼怕官府,但要讓自己付出性命的代價來討好官府,他們是絕對不能同意的。
於是,百姓們已經再度開始揮舞起手中的棍棒。
「走吧,你們快走!」
群情激昂,怒火衝天。
「大人您看……」
保長頗為難的搓著兩隻手:「小人若真強留下您萬一出了什麼事就……」
荊如意眯了眯眼,保長可真是個老狐狸!
從她提出留宿開始,他就沒有任何反應,之所以會與莊頭爭執,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他知道天黑後村民們必然會來,他要借莊民的口將驅趕他們的話說出來。
為了順從民意,荊如意等人必須離開千秋莊,而他也不用擔負上不敬上官的罪責。
真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盤!
江小五頗不甘心的瞧著荊如意:「大人咱們怎麼辦?」
「我願意請各位大人到我家中居住。」
就在眾人都在等待荊如意答覆的時候,從人群里忽而傳出一道女子嘹亮的輕喝。
下一刻眾人便瞧見一個穿著渾身補丁卻漿洗的很乾淨的衣裳的婦人走了出來:「保長,本來就該輪到我家招待上官了,我願意請各位大人到我家中暫住。」
她這話宛若一石激起千層浪,小院裡瞬間炸了。
「長貴家的你瘋了麼?你不知道容留外人過夜村子裡就要遭殃?你怎麼害人呢?」
「你家死了男人心裡不平衡,就想讓全村人家裡都死人麼?」
「保長,你可不能聽她的!」
此起彼伏的責罵宛若浪潮,瞬間將婦人淹沒。
那婦人身軀纖細瘦弱,一張面孔也透著營養不良的菜色,卻在莊民們的謾罵中始終挺直著腰杆,眼底的神色也是堅毅的。
「長貴家的,我們說話你聽到了麼?剛才不是挺能說麼?這會怎麼啞巴了?」
「你要是再這麼不識好歹,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眼看著便有幾個脾氣不好的莊民要對婦人下手,荊思思身軀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現時已經到了那些攻擊婦人的莊民身邊,小丫頭沒有抽刀,只幾個飛踢便將圍攻婦人的男人給踢翻了。
「打女人?」她冷冷盯著地上哀嚎翻滾的幾個人:「我陪你們玩!還有誰?」
一聲還有誰讓其餘莊民齊齊打了個哆嗦,竟是大氣都不敢出。
地上那幾個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其餘人壓根就沒有看清楚那瘦弱的小道姑是怎麼動的手,幾個人就被她給踢翻了,人家似乎沒費吹灰之力。
那樣彪悍的小丫頭……誰敢惹?
「多謝姑娘相救。」
婦人向荊思思蹲身行禮道謝,繼而瞧向了保長:「若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領各位大人家去了。」
保長和莊頭也被荊思思的戰鬥力給嚇著了,哪裡還敢提起讓荊如意趕緊離開的話題?
荊如意眸色微閃:「既如此,就有勞大嫂了。」
婦人面無表情的轉身在前面領路,荊如意帶著人跟在了她的身後,走入了千秋莊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