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長只能無奈的陪著笑臉:「大人且先稍等一下,小人這就去給您尋找合適的住處。」
荊如意哪能不知道保長打的什麼主意,她只當什麼都沒瞧出來,含笑向他道謝後,就坦然找了個小兀子坐下了。
保長進屋去喊他兒子:「莊子上該輪到誰招待京里來的上官了?」
「按順序該輪到付長貴家了,但是他家……」
莊頭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荊如意有些聽不清楚,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荊思思忽而說道:「付長貴半個月前被鎮魂碑吃掉了,家裡只剩下孤兒寡母的也沒個壯勞力,日子近來過的有些艱難,安排在她家實在有些不合適。」
荊如意朝她笑了笑,知道小丫頭因武功精湛耳力目力都比常人要高明許多,她聽清了莊頭的話並原樣學了出來。
保長父子兩個還在嘀嘀咕咕的商量,荊如意示意荊思思不用學了,住在哪裡從來不是她的目的,她不過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將內督司衙門在莊子裡駐紮的消息散布出去。
賊怕見官,如果千秋莊藏著見不得人的事情,躲在暗處在賊知道他們來了,必定要做點什麼。
暴漏在陽光之下的陰暗便不再是陰暗!
保長父子兩個爭執的越厲害,她的目的便能越快達到。
眼看著父子兩個爭執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保長家院子門口也響起了一陣嘈雜,最先傳來的是江小五的叫嚷。
「我都跟你們說了,我是來幫你們解決鎮魂碑吃人事情的,我可是堂堂千戶不是外面那些江湖騙子,我警告你別碰我啊!」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百姓們的喝罵給壓了過去,亂糟糟的叫嚷中隱約能聽到孟言之說道:「咱們有理不在聲高,一切全憑保長和莊頭做主。」
荊如意正要讓荊思思去看看出了什麼情況,就見烏央烏央的人群潮水般湧進了院子,冷眼瞧過去足有二三十個。
那些人男女老幼各不相同,卻都面帶著怒色揮舞著手中棍棒,將孟言之崔青扇和江小五圍了個嚴嚴實實,若不是崔青扇一直溫和的說好話,只怕早就要開打了。
「大人原來您在這裡啊!」
瞧見荊如意的江小五仿若瞧見了主心骨:「您趕緊說兩句救救我們呢,這些人把我們都給當成騙錢的江湖騙子了。」
他的話說了一半,再度被百姓們的喝罵淹沒。
「呦這裡還有兩個呢,搞了半天他們還有同夥!」
「瞧那個小騙子身上的道袍還沒脫呢,小小年紀的不學好,今天非得教訓教訓她們不可!」
眼看著村民們揮舞著棍棒就要向荊如意和荊思思衝去,荊思思面無表情的按住了腰間別著的雙刀的刀把,眼看著便要有一場械鬥的時候,保長父子著急忙慌的從內院沖了出來。
「住手!都給我住手!」莊頭年輕些嗓門也大,一嗓子吼出來洪鐘般震的人耳朵嗡嗡的。
「這位是京城來的總指揮使大人,那幾位也都是上官,你們吵吵嚷嚷的不要命了!」
莊頭是真的頭疼,宮裡面檢查糧種的公公被鎮魂碑吃掉了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麻煩,這些不長眼的居然把負責調查的上官又給得罪了。
這是想活活要了他的命啊!
「各位大人真是對不住!」
莊頭向荊如意等人連連作揖,急的都要哭了:「都是村民愚笨不懂禮數,這才衝撞了各位大老爺,還請大老爺們千萬要多擔待啊,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保長也橫眉立目道:「都還杵著幹什麼呢?還不快給大老爺們賠罪?」
聽說被自己驅趕追打的這些人真的是朝廷派來的大官,莊戶們已經傻了眼,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手足無措。
荊如意將眾人表情變化看在眼看呵了一聲,斜睨著莊頭說道:「若我非得一般見識呢?」
莊頭面色大變,鞠躬的身軀一瞬僵硬出了一身的冷汗,被風吹的透心涼。
到底還是保長年紀大最能沉得住氣,他急忙說道:「大人您今日受到了驚嚇都是小人們的錯,不知要如何做才能讓大人順下這口氣,您只管提小人莫敢不從。」
他的話讓莊頭面如死灰,知道他爹是打算拿銀錢來平息怒火,但……
內督司的總指揮使那麼大的官,想要平息她的怒火得……傾家蕩產吧。
「我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
荊如意眼底閃過一抹幽色:「凡事都好商量,想要讓我和我手下的人順氣也容易的很,只需要……」
眼看著保長和莊頭都緊張的攥緊了手指,荊如意才緩緩說道:「儘快給我們安排好住處便是。」
「……恩?」莊頭嗯了一聲,似是根本沒有聽懂荊如意在說什麼。
荊如意擰眉:「給我們安排個住處,這麼難?」
「不難不難,一點都不難!」莊頭立刻說道:「小人只是沒有想到,沒想到……」
他已經做好了荊如意會獅子大開口敲的他傾家蕩產的準備,沒想到她竟……
只讓給安排個住處。
「就……只有這些?」他小心翼翼看著荊如意,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說莊頭,你把我們大人當什麼?」
江小五分開人群,走至莊頭跟前叉著腰:「我們大人那是一心為民的清官,你可別把她同那些貪官污吏給聯繫在一起!」
「那不能!不能!」莊頭連連擺手,臉上帶著得以保全家產的意外驚喜:「小人這就給各位大人安排。」
嘴裡說著安排,瞧見一院子烏泱泱的人群時,莊頭又有些犯難。
他飛快瞧了眼自己的爹,但老頭的目光根本就不與他接觸,儼然是把這燙手的山芋徹底甩給了他。
莊頭嘆了口氣說道:「付梁啊正巧你在,這幾位大人在莊上這些日子,就由你負責招待吧。」
付梁是個二十出頭的精裝漢子,周身都是被太陽曬的宛若古銅色的結實肌肉,聽到莊頭叫自己,付梁立刻瞪起了眼。
「憑什麼是我啊?不是輪到付長貴家了麼?」
莊頭皺眉喝道:「付長貴家只剩下一對孤兒寡母,窮的全靠莊子上救濟,你讓她一個寡婦拿什麼去招待各位上官?」
「那我管不住。」付梁哼哼著翻起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