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白日裡都讓人脊背生寒的亂葬崗荊如意就吸了口冷氣,她實在不能理解,權勢滔天的鎮撫司衙門為什麼會建在這樣的地方。
它兩邊的鄰居,無論是抱月觀還是亂葬崗都上不得台面。
關於這件事情丁刑給了兩個字的解釋:「方便。」
什麼方便,方便什麼卻不得而知。
雲重霄將幾人帶去亂葬崗最深處停下腳步,指著眼前一片墳塋說道:「開始吧。」
對上荊如意愕然的目光,男人似笑非笑說道:「你這幾日不是一直在尋訪鍾記案的受害者麼,所有死於毒蠅傘的屍體,都埋在這一塊!」
江小五聽的眨了眨眼:「大人,你什麼時候去尋訪受害者了,我怎麼不知道?」
荊如意仿若沒有聽到江小五的聲音,笑望向雲重霄說道:「想要知道他們是不是死於毒蠅傘,驗屍是這是最直接的方法!」
「我……。」
江小五不死心的再開口,被孟言之打斷了。
「縣令哥哥又要驗屍麼。」她的目光比荊如意還要明亮:「我還來給你幫忙!」
「不行!」誰也沒有想到,崔青扇會擋在了眾人身前。
他神色焦急的望向雲重霄:「你不能讓她們去觸碰那些屍體?你明知道他們是……。」
「不過幾個死人。」
雲重霄打斷了崔青扇的話:「在我的地盤上,有什麼動不得?這事,你不用管。」
荊如意眨了眨眼,被埋入亂葬崗的屍體一定有問題!
不然崔青扇不會是那樣的反應,但……雲重霄的渾不在意又是什麼情況?
「既然你們決定要去驗屍,咱們就此兵分兩路吧,崔青扇跟我走,一個時辰後你們跟丁刑到另一個地方找我。」
雲重霄慢悠悠吩咐了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沒有人會好奇雲重霄的動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墳塋吸引。
丁刑則拿出早就備好的鐵鎬分給眾人開始挖掘。
「大人我可以說話了麼?」直到這個時候江小五才找到機會再開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荊如意雖然在同江小五說話,手中的動作卻並沒有放慢,三兩下就掘開了一個大口。
「這幾日我一直在查看鐘記的往來流水,經過抽調走訪,發現帳冊上的售賣記錄是假的,所有毒蠅傘購買者都是虛擬出的假人。」
荊如意示意眾人不要打斷她後,繼續說道:
「毒蠅傘案的受害群龐大,只過去了三個月,記錄在冊的購買者家屬全都奇蹟般消失並不合常理,造成這個局面有兩種可能。」
「一,那些人都因某些不知名原因死光了,二,毒蠅傘實際上一個都沒有賣出去,是有人別有用心想在京城挑起動亂,故意製造出令人心悸的假象。」
「為了證實我的想法,我曾尋找過毒蠅傘受害者的屍體,想要驗看他們是死亡是否與毒蠅傘有關卻遍尋不獲,沒想到他們都被埋在這裡。」
「至尊賭坊又是怎麼回事?」江小五挑眉問到:「我聽雲千戶的意思,您到那去想要找人,大人在賭場裡還有熟人麼?」
荊如意正打算解釋,丁刑的鏟子觸碰到了屍體,荊如意的目光瞬間就被吸引了過去:「那個等會再說。」
丁刑三兩下分開了鏟子下的浮土,露出一角破爛的草蓆,再扒開草蓆,沖天的腐臭氣味直衝人口鼻。
「嘔!」
孟言之還被突如其來的臭味熏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小五子,你扶孟姑娘到旁邊去透透氣。」荊如意接過了江小五手裡的鐵鉗,示意他帶孟言之避開。
孟言之受不住臭味,又不想在荊如意面前嘔吐失了顏面,便也沒有堅持,讓江小五攙扶著站到了距離此地稍遠的上風口。
丁刑則像個面無表情的挖掘機器,悶頭一陣刨把小洞給擴大到了方圓足有三丈的大坑。
「這麼多?!」荊如意吸了口冷氣。
他們眼前,橫七豎八交錯疊放著不下二十具死屍。
這些屍體年齡高矮性別各不相同,在盛夏的夜晚,死屍的惡臭加上草蓆腐爛後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幾乎讓人窒息。
「還挖麼?」丁刑瞧著荊如意問道。
「不用,夠了。」
荊如意朝屍坑中看了看,指著最上層兩具屍體說道:「受個累搭把手,把那兩個弄出來。」
丁刑丟下鐵鍬,一手一個提起兩具死屍給扔到了地面上。
荊如意拿出工具,戴好了驗屍專用的皮手套,便蹲在了死屍的跟前。
眨眼功夫,荊如意便切開了第一具死屍的肚子,剖開肚皮的那一刻她咦了一聲。
「這具屍體死了有多久?」
丁刑探頭瞧了一眼:「毒蠅傘在半年前出現在鍾記,這些受害者的死亡時間雖有先後,但大多都在三四個月之間。」
丁刑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荊如意的神色卻更加凝重。
「不對。」
她再一次瞧向了剛剛被解剖的屍體:「看他的體表,死亡時間絕不超過十二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