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極具有吸引力,連孟言之再顧不得屍臭,急急湊到了荊如意跟前。
「縣令哥哥,你瞧准了麼?」
荊如意嗯了一聲:「他的屍僵尚未消除,加上其他的特徵,無不表明他的死亡時間並未超過十二個時辰。」
江小五眨了眨眼:「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是最近被丟棄在亂葬崗中的新屍,碰巧與毒蠅傘案的受害者丟在了一起?」
「不可能!」
丁刑果斷搖頭:「你們看那。」
他指向距離眾人一丈處一塊插入地面的木牌,上面寫著鮮紅的一個鎮字。
「那是鎮撫司的禁行牌,尋常人不能靠近此地。」
「這可就奇了怪了。」
江小五摩挲著下顎:「毒蠅傘案早在四五個月前就已經結案,怎麼會出現一具死亡不超過十二個時辰的屍體?」
「我只是說他看起來像死亡十二個時辰內,但他的實際死亡時間絕對在三個月以上。」
荊如意迎著眾人的愕然指向深坑:「咱們挖掘剛剛出來的泥土顏色深淺一致,並不存在覆蓋不久的新土,可見沒有新屍體埋入此坑。」
「最重要的一點,這具屍體的內臟已經高度腐化,沒有兩三個月的死亡時間斷不會腐壞到這樣的程度。」
聽她這麼說,眾人才注意到被她剖開的屍體肚腹中,的確只有一灘顏色古怪的黏稠液體。
江小五狠狠吸了口冷氣:「怎麼會這樣?」
荊如意眉心微蹙:「關於這一點……我也很奇怪。」
驗屍是她臨時起意,中毒身亡的人,體膚內臟會異於常人,但她屬實沒有想到一具屍體體表和內臟能表現出兩種不同的死亡時間。
她側眸瞧向丁刑:「這些屍體可有做過特殊處理?」
丁刑搖頭:「沒有。」
「埋葬入土後,可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丁刑繼續搖頭:「也沒有。」
「你不要急著回答,好好想一想。」
丁刑很認真的想了想:「的確沒有。」
眼見從丁刑那裡得不到有價值的線索,荊如意將目光重新投向了死屍。
死者四肢僵硬,皮膚上遍布著大片紫紅近黑的屍斑,荊如意用手指按上了屍斑。
就在她的手指與屍體皮膚接觸的同時,觸碰之處的瘢痕顏色明顯變淡,手指移開後,顏色則恢復了正常。
起先她以為是自己眼花沒有在意,但當她又去觸碰其他地方的屍斑時,同樣的情況再度發生。
與此同時,放在她腰間荷包里的小綠毫無徵兆的開始扭動身軀,有往外爬的趨勢。
「別動。」
荊如意安撫性的拍了拍荷包:「現在不是你出來的時候。」
然而,往日乖巧的小綠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無論她如何安撫,始終有些躁動不安。
荊如意只得將它從荷包里拿出來,才剛把它放到地上,小綠蛇就迅速向被荊如意解刨過的屍體遊了過去。
「小綠!」
荊如意吃了一驚:「那是重要證據,你不能破……壞。」
一句破壞還沒有出口,眾人就被眼前發生的詭異一幕給驚呆了。
小綠游到了屍體邊上,吐著蛇信子嘶了一聲。
屍體上的黑紫瘢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移動起來,須臾分散成數條手指粗細的黑線,齊齊向屍體頭顱方向匯集。
眨眼間屍體的頭顱便如球一般飛快漲大,面部慘白的皮膚被撐的如同一層透明的薄膜,能清晰看到下面的黑線一團團凝聚在一起,轉瞬使整顆頭顱的皮膚都變成了漆黑如墨的色澤。
「不好!快躲開!」
荊如意話音未落,便扯著孟言之向後退開。
丁刑則在同一時刻躍開在三尺之外,唯有江小五一時來不及反應呆愣在原地,近距離目睹了一場令他終身難忘的詭異屍變。
躺在地上死透了的屍體忽而直挺挺站了起來。
他的高矮胖瘦與江小五差不多,站起來之後兩隻白蠟球樣的大眼珠子剛好與江小五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尚未等江小五反應過來,屍體的手臂呼一聲抬起,尖利的指甲衝著他的面龐就抓了過去。
千鈞一髮的時刻,丁刑去而復返,攥住他的胳膊稍一用力,便把江小五帶離了屍體的攻擊範圍。
幸而死屍並未繼續追擊,兩隻白眼珠子甚至都沒有拋給江小五一個多餘的眼神。
他將兩隻手抬起來以後就忽而打了個彎,尖利的指甲狠狠刺入到自己的皮肉當中。
小綠蛇在他直立起身的瞬間,也高昂起了頭顱,紅豆一樣的兩隻小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死屍,之後又嘶了一聲吐出了通紅的信子。
再之後,它細小的身軀便箭一般飛出,躍上了荊如意的手臂,三兩下鑽進了荷包里,露出個小腦袋,箭頭一樣直指向前方直立的屍體,似乎在示意荊如意看那裡。
屍體在小綠蛇發出第二聲嘶響之後,刺入皮肉中的手指就動了。
噗噗幾聲,他竟然生生撕開了自己的皮肉,從脖頸以下,一點點將皮肉從骨架上剝離,眨眼間便將自己剝成一具白森森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