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如意卻如置身冰窟,眼前分明是張陌生面孔,而他對自己的稱呼卻是……
如楓賢弟!
荊如楓,她的雙生兄長,亦是她如今對外使用的身份。
她這位兄長天資過人,十五歲便中一榜進士,成為東齊史上年齡最小的縣丞。
他在鄭縣任上三年,協助縣令屢破奇案,尤其是半年前破獲的海島藏寶謎案立下大功,擢升為興縣縣令。
然而就在赴任前夜,兄長手中緊握著海島案中查獲的一隻價值不菲的鼻煙壺,在自己房中服毒自盡。
荊如意不肯相信堅韌果敢的兄長,能在前途光明時作出自殺的行徑。
她誓要將此事查清,還兄長一個公道。
於是,她與爹娘悄然將荊如楓就地掩埋,再以荊如楓之名若無其事上任。
她要想法子進入刑部,只有那樣她才有機會翻閱海島案舊案卷宗,尋找兄長被殺的線索。
在目的達到之前,她只能是荊如楓!
她小心翼翼模仿著兄長從沒有露出破綻,萬沒想到眼前的書生……
竟是兄長的舊相識?!
「我是崔青扇,如楓賢弟進京趕考時,曾與我有過數面之緣,怎麼忘了?」
「我……。」
荊如意抿了抿唇,強令自己鎮定:「數月前曾重傷患病,之後記性便不大好。」
荊如楓偵辦海島案時九死一生,他被海盜所傷險些丟了命的事情,鄭縣人盡皆知。
用這個說辭,也算合情合理。
「原來如此。」
崔青扇微笑頷首:「既如此,我便重新介紹自己。」
「在下清河崔佑崔青扇,御史台正七品巡按,因巡查考量興縣政績經過恆碭山不幸被山妖所傷,幸得如楓賢弟搭救脫離危險,再此謝過。」
「原來郎君就是崔巡案?!」
崔青扇三個字在荊如意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不就是知府一再號令各郡縣要禮待討好的人麼?
他可是……
「崔巡案,我……」
她張了張嘴才要說話,脖頸上就被架上了一把刀,森冷的殺氣透過肌膚蔓延的一瞬,她聽到了雲重霄比刀氣更冷的聲音
「冒充朝廷命官者,死!」
冷意自脊背攀升,荊如意的呼吸有一瞬凝滯。
興縣衙役們在震驚過後生出滿腔憤怒,江小五第一個拔出了刀:「放開我們大人!」
他怒瞪著雲重霄,連脖頸上都爆出了青筋:
「別以為你們是京里來的錦衣衛,就能在我們興縣作威作福!」
「小五子閉嘴!興縣所有人收刀,退後!」荊如意急聲高喝:「違令者,就地革職。」
她眼中第一次出現慌亂。
錦衣衛心狠手辣殺人如麻,連三公勛貴他們都不放在眼裡,興縣的兄弟們不能折損在他們手中!
江小五咬了咬唇,氣哼哼收刀退後。
雲重霄冷笑:「你這個假縣令倒是有些威望。」
「雲千戶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荊如意的內心已經平靜,雲重霄與長兄不熟,他忽然如此,該是源自她對崔青扇的陌生。
他是在試探!
「我荊如楓,管州府人士,生於乾源八年秋。」
「乾源二十三年一榜進士出身,授正八品鄭縣縣丞,三年後擢升興縣縣令至今。」
「雲千戶若是對此有疑問,大可派人至吏部查探,荊如楓並不畏懼!」
「我可以為如楓賢弟證明。」書生緩過了一口氣,溫聲開口。
「人的樣貌習性做不得假,我與如楓賢弟曾數次同桌而食,可以證明她就是荊如楓。」
荊如意悄然鬆了口氣,她與長兄雖性別不同樣貌卻極其相似,如今刻意掩飾之下可以假亂真,至少崔青扇沒有看出破綻。
崔青扇聲音略頓了頓:「如楓賢弟重傷患病之事,在鄭縣官員考核檔案中確有記載,因患病而造成記憶短期的混亂也屬常見。」
「重霄若是因我方才一句無心之言而對如楓賢弟產生懷疑,是我的過錯。」
荊如意感激的瞧了眼崔青扇,東齊無人敢惹錦衣衛,崔青扇能一再幫她說話,這人情她記下了!
但面對雲重霄,她則膩煩的要命。
她的目光淡掃過橫亘在脖頸上的繡春刀,半點懼意也無:「千戶大人無故脅迫朝廷命官可是大罪,還請崔巡案替在下做個見證。」
崔青扇莞爾:「樂意之至。」
雲重霄呵了一聲:「你不必拿御史台壓我,我對你的懷疑自有根據。」
「你追蹤山妖的手段源自南陵,一個祖祖輩輩都與南陵沒有任何牽扯卻熟知南陵秘法之人,不是細作是什麼?」
荊如意挑眉:「這事……您還真就冤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