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毛驢投江

  荊如意緩緩說道:「你也不需要狡辯,竇娘子與人相好已不是一日兩日,因此事與她的小叔張培元數次發生口角,這件事情酒鋪夥計和鄰右都能證明。」

  「張培元是被熟人用船槳從正面擊中頭骨昏厥後,再被捆縛大石扔入水中溺水身亡。」

  「因事發時天色未明行人稀少,加上當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起龍舟儀式所在之處,兇手自以為無人察覺到他的行兇過程,但……他的所作所為全部落入到了張培元豢養的黑驢眼中。」

  馮江蹙眉望向荊如意:「荊大人該不會以為是我在護城河邊殺死了張培元吧,龍頭節那一整日我都在東宮值守,所有東宮當值的兄弟都能為我證明。」

  荊如意淡笑如霜:「馮隊長大約忘記了,數日前我曾進宮了一趟,出宮之前順路去查看了龍頭節當日的值守記錄。」

  馮江的氣息有一瞬的混亂,荊如意笑容更勝。

  「龍頭節前一日宮門下鑰之前,你曾因絞腸痧發作一度昏厥,醒來後因當值不肯就醫,後在同僚勸說下與侍衛張維交換了值守班次,你則回到宮門口值所休息,從那時一直到宮門開啟換崗足有兩個時辰都只有你一人單獨滯留在值所中。」

  「而這兩個時辰,足夠來往於護城河並殺人拋屍。」

  馮江的神情已經由最初的緊張變作了淡然:

  「我當日絞腸痧發作腹痛難忍以至寸步難行,若非如此也不會與同僚換班,那般情況下又如何外出殺人?」

  「若真如你所說,為何你私下換崗之事沒有上報?甚至特意交代眾人,不可對外人言講此事?」

  「那是因為……」

  馮江才打算解釋,江小五就從外面跑了進來:「大人,他們都招了。」

  他將一大摞的證詞遞給了荊如意,荊如意翻看的瞬間,馮江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

  「呵。」

  荊如意一邊看著證詞一邊輕笑:「馮隊長給竇記酒鋪捧場的次數可真不少,十天裡至少有個七八天都能看到你到此為竇娘子撐腰,不知道的只怕會以為這酒鋪是你馮隊長的產業吧。」

  馮江皺眉:「我軍中男兒喜好杯中之物有什麼稀奇,恰巧竇記的酒水合我的胃口多來了幾次,犯法麼?」

  「買酒自不犯法。」荊如意挑眉看著馮江:「那麼夜宿酒鋪,至天明方才離開又怎麼解釋?」

  「竇記酒鋪的掌柜夥計,以及街坊鄰右皆不止一次看到你與竇氏同眠一室宛若夫妻,並因此與張培元發生過數次爭執。」

  「就在五日之前,張培元曾被你打的口吐鮮血,他醒來後便到處揚言要殺了你與竇氏,為了保護竇氏你便在龍頭節那日設計離宮殺死了張培元。」

  馮江吸了口氣:「道聽途說,豈可當真。」

  荊如意笑了笑:「那麼,龍頭節那日有人在護城河邊瞧見了你,你如何自辨?那個時辰你不是該躺在宮門外的侍衛房裡休息麼?」

  馮江沉吟片刻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明白哪裡得罪了大人,也不知你給那些人許諾了什麼好處讓他們眾口一詞的誣衊我,我與那竇氏娘子並不相熟,除了買酒時再無交集,護城河邊殺人的說法,更是無稽之談!」

  「竇氏,你怎麼說?」

  荊如意陡然轉變的話鋒讓馮江身子一抖,這才發現竇娘子不知何時已經甦醒,睜著一雙略顯空洞的大眼睛正痴痴盯著他看。

  「馮江。」

  荊如意說道:「你與竇氏相好,卻又嫌棄她商戶寡婦的身份不肯迎娶,甚至放任她被張培元指責唾罵,放任她獨自承受鄰里的指點議論,除了讓她替你賺錢,你可曾對她有過半點憐惜?你對竇氏,不過是利用,哪裡有過半點真心?」

  荊如意話音剛落,便聽到了嗚嗚的哭泣聲,循聲望去竟是竇娘子不知何故紅了眼眶,哭的肝腸寸斷。

  「大人,您別再說了,我與馮隊長並無私情,一切都是張培元自己的猜測,從他投奔奴家那日開始,奴家就瞧出他心術不正,他曾數次逼迫奴家與他相好被奴家拒絕,哪知他懷恨在心竟到處誣衊奴家與人私通,這不是逼奴家去死麼?」

  馮江拒不認罪早就在預料中,沒想到這個竇娘子竟也如此嘴硬,面對那麼大一摞的人證供詞,竟紅口白牙的編造出另一個故事。

  江小五和孟言之擔憂的望著荊如意。

  眼下就是個死局,當事人雙方都不承認通姦殺人,其中一方還是太子親信想要通過刑訊取得口供也是不可能的,接下來該怎麼辦?

  荊思思攥著自己的雙刀,極力壓制著直接衝出去把人砍死的衝動。

  「竇娘子,神仙酒是怎麼回事?」

  驟然轉換的話題讓竇娘子愣了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你酒鋪中販賣的神仙酒,是將五石散放入普通高粱酒中混合而成,五石散久服容易成癮乃朝廷禁藥,你明知故犯兜售禁藥這可是死罪!」

  竇娘子試圖狡辯,但張了數次的嘴卻發現根本無法辯駁,她一瞬攥緊了自己的手指,目光下意識的瞟了一眼馮江。

  荊如意將她的每一絲表情變化都看在眼裡,勾唇淺笑道:「竇記酒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酒鋪,你自己本身也沒有任何的權勢地位,你的五石散從何得來?」

  竇娘子身子一顫:「我……奴家是買……買來的。」

  「買來的?」

  荊如意點頭:「很好,從哪買來的,成交價格及購入數量都交代清楚。」

  竇娘子的額角滲出了冷汗,荊如意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說不出來麼?你的帳冊已經有專人核算過,並不存在去處不明的大額支出,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你購買五石散不需要用銀子。」

  竇娘子的胸膛劇烈起伏,身軀已有些佝僂,瞧向馮江的次數明顯在增加,卻緊抿著唇瓣不肯開口。

  「大人,有新發現!」江小五把崔青扇剛剛送來的一本帳冊遞給了荊如意,眉目中難掩興奮。

  荊如意翻開帳冊看了只一眼便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