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普天下哪裡敢無視律法私下售賣五石散,便只有幻夜坊一處。
邁過幻幻夜坊的界碑便宛若到達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這裡處處彩燈高懸,一燈一景,一步一幻,林立的商戶被各色彩燈裝點的宛若人間仙境,無愧與幻夜二字。
「不要跟在我身邊礙事。」
剛一進入幻夜坊雲重霄丟下一句話後就沒了影,荊如意與江小五荊思思大眼瞪小眼,盯著完全陌生的坊市,完全沒有方向。
「大人。」江小五湊在荊如意身邊小聲問道:「咱們去哪?」
荊如意吸了口氣:「天緣閣。」
如果她沒有記錯,來幻夜坊之前雲重霄說過崔青扇他們很可能就在天緣閣,她到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救人。
江小五皺了皺眉:「你知道天緣閣在哪麼?」
荊如意面無表情:「一回生兩回熟,有嘴便能走遍四方。」
從進入幻夜坊開始,荊如意就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壓迫感。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坊市各處總有人在窺視他們這一行,讓她有一種一舉一動都暴漏在別人眼皮子底下的不適感。
「思思。」
她飛快朝荊思思說道:「如果不到生死攸關的時候,不許隨便動手,你們兩個跟緊我!」
轟!
她的話音才落,眼前忽而炸開一簇如火般燦爛的鐵花,銀白的鐵花若流星般自空中墜地美不勝收,街市兩側響起絡繹不絕的掌聲和吶喊,將荊如意的聲音徹底淹沒在了人潮里。
下一刻,各種造型的鐵花接蹤而至,坊市中瞬間熱鬧起來,絡繹不絕的人群都朝著這處湧來。
回過了神的荊如意攥著荊思思的手不著痕跡的退到人群之外,將身後如雷般的歡呼遠遠甩開,她才鬆了口氣。
「等案子結束之後我再帶你好好感受下京城的熱鬧繁華。」荊如意溫聲向身邊的小丫頭解釋道:「如今咱們有要事,不適合沉湎與享樂……你是誰?」
被荊如意緊緊拉著的小女孩根本不是荊思思,而是個與她身量相仿的陌生女孩,再找江小五,也是蹤跡不見。
女孩與荊如意大眼瞪小眼,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是誰?」荊如意皺眉問道:「荊思思呢?」
發覺到身邊的人不是荊思思,荊如意不但沒有放人,反而將她的手指攥的更緊。
荊思思身量不高,與正常十歲孩童的身高差不多,但荊如意絕不相信眼前這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幻夜坊里怎麼會有普通人?
「說!」
她的手指加重了力道,語氣中也添了冷厲:「你們把荊思思和江小五帶到哪裡去了?」
「嗚哇!」
許是被她給嚇著了,小女孩哭的愈發起勁,邊哭便叫著阿爹救我,眨眼功夫臉頰就被憋的通紅。
荊如意忽而有些拿不準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了,這個女孩的骨骼纖細並不像成年人使用了縮骨術的模樣,哭的也很是真誠,莫非……
是她想多了。
「你別哭。」
她的聲音軟了幾分:「你叫什麼名字,是在那邊看熱鬧的麼?我送你回去找你家大人。」
她與那女孩臉對臉的才打了個照面,就見那粉妝玉琢般的女娃娃忽而呲牙向她漏出一個詭異的笑臉,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就被女娃娃反手抓住了手腕。
下一刻,女孩朝她臉上噴出了一口白煙。
而在那白煙噴出的同時,從荊如意腰間荷包處彈出一抹綠光,那綠光閃電一樣竄到女孩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劇痛讓女孩發出啊的一聲尖叫鬆開了手,荊如意趁機拉開了與她的距離。
與此同時,那抹綠光自女孩手腕上彈落至地面,三兩下順著荊如意的衣裳攀上了她的手腕,赫然是一隻拇指粗細的小綠蛇。
荊如意拍了拍翡翠手鐲般的小傢伙:「小綠,幸好有你。」
女娃娃倒地翻滾不止,從她高高挽起的袖口能清楚的看到她手腕上被小綠咬過的地方有兩個漆黑如墨的牙印,牙印周圍隆起足有兩指高。
女娃娃也是個狠角色,從鞋底抽出一把護身的匕首,生生將發黑的那一坨肉全部剜掉,瞧見流出的血已經變成了鮮紅,她才舒了口氣。
繼而,便惡狠狠的瞪向了荊如意:「我要你死!」
她的聲音變得蒼老無比,臉上的神色哪還有方才的半點純真?仿佛要將荊如意生吞活剝了一般的兇狠。
荊如意也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女娃娃,一人一蛇皆如臨大敵。
「想殺我,怕是也沒有那麼容易。」
她輕撫著小綠蛇,神色平靜而慵懶:「不把我的人交出來,你們今天少不得要有些麻煩。」
女娃娃剛才還囂張無比,在瞧見荊如意手腕上小綠的瞬間她的神色明顯變了,眼睛裡盪出肉眼可見的恐懼,連身軀都似在顫抖。
「騰……騰……你是誰?」
荊如意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那女娃娃剜肉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上去是個狠角色,忽然對著她疼疼疼的叫,就有點……
怪異。
「不用管我是誰,把我的人放了,咱們今夜就當沒有見過面。」
「你……」
女娃娃還想說什麼,卻見一個半大老頭飛快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鬼婆,主人讓你回去。」
被喚作鬼婆的女娃娃似悄然鬆了口氣,一溜煙跑的沒了影。
半大老頭子並沒有走,打量荊如意的時候眼睛裡面帶著警惕,瞧見她手腕上小綠的時候他的瞳孔明顯瑟縮了一下,繼而便堆起了滿臉的笑。
「貴人是第一次來?」
他笑嘻嘻走向荊如意,將個沉甸甸的荷包遞了過去:「一點心意,請您笑納,拿了以後請隨小人離開。」
荷包沒有繫上,從敞開的縫隙中能瞧見裡面裝滿了拇指大小圓潤的珍珠,即便夜色昏暗也無法遮擋住從珍珠上散發出的瑩潤光輝。
荊如意眯了眯眼。
這些珍珠大也就罷了,最難得的是它們顆顆圓潤飽滿,即便她對珍珠沒有研究也知道,它們絕非凡品。
她打量了一眼半大老頭,這個人在方才打鐵花開始的時候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是個吹糖人的手藝人,一臉任誰都能欺負的窩囊相。
沒想到,這樣的人竟然會是幻夜坊的暗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