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咬了咬牙忍著疼起身,親自擦抹桌案請荊如意坐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荊如意見女子頂著鬆散的髮髻一瘸一拐的忙前忙後,也不好意思再對她板著臉。
荊如意見那女子又要去張羅茶水點心,便高聲朝她說道:
「你過來坐下,我只想問你幾句話,不會耽擱你太久。」
女子答應了一聲走到荊如意身邊卻不敢坐下,半垂著眼睫偷偷打量著眼前兩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荊如意將自己的腰牌取下在女人眼前亮了亮:「我是內督司衙門的總指揮使荊如楓,來找你是為了張培元的案子。」
「您就是那個剛組建的內督司衙門的官老爺?」
女人驚愕的張大了嘴:「天爺啊,您幾位可是咱們上京新貴,居然光臨奴家的小店,奴家真是……真是……」
啪啪啪!
女人忽而抬手狠狠甩了自己幾巴掌,又快又脆的做派驚得荊如意眼皮子直跳。
「你住手,別打了。」
「那不行。」
女人對自己一點不手軟,邊打邊說:「滿上京誰不知道內督司衙門的名頭啊,您來了竇記酒鋪,奴家不但沒有第一時間迎接還膽大包天的繼續睡覺,您都讓人來叫了,奴家不但不趕緊出門還不依不饒的大放厥詞,奴家這番作為人神共憤不打……」
「停!」荊如意聽的頭疼:「可以了。」
眼看著女人還要再打,荊如意朝荊思思使了個眼色,荊思思一把捏住了女人的手腕,女人疼的嗷一嗓子,手腕便仿若被個鐵鉗給夾住般,再也動彈不得。
她的眼底第一次出現恐懼,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丫頭才是她真正惹不起的人物。
「問你話就好好說,不要整那些沒用的東西,我的時間不是很充裕。」荊如意淡淡瞥著女人,對她如今的遭遇半點不覺同情。
這個女子看似處處示弱很聽話配合,實則每一個舉動都在昭示著她的油滑與世故。
「莫說是在上京城,即便整個東齊,知道內督司衙門的人可不多。」荊如意目光淡然的盯著女人,言語中不辨喜怒的冷。
女人的額角漸漸滲出了汗,眼底第一次出現了驚恐,但她沒有立刻回答,她還在衡量。
「你若是不打算在這裡說,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荊如意步步緊逼,不肯給她深思熟慮的機會:「能成為內督司刑獄第一人,是你的榮幸。」
「不!」
女人身子一抖,眼底的算計蕩然無存:「大人您問什麼奴家都全力配合,您千萬莫要將我帶回衙門去。」
荊如意嗯了一聲:「說說你的來歷。」
「奴家是竇記酒鋪的老闆娘,夫君早幾年便亡故了,全靠經營這個酒鋪過活,別人都喚奴家竇娘子。」
「從哪裡聽來的內督司?」
「奴家開的是酒鋪迎的是四方客,咱們這上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達官顯貴,他們來酒鋪捧場的時候總會相互談論些上京城裡的新鮮事,這兩日最出名的就是新組建的內督司衙門了。」
荊如意點了點頭,竇娘子的解釋也算合情合理,內督司的來歷的確算不得什麼秘密,她能知道並不新鮮。
「你這酒鋪為何青天白日裡連個客人都沒有?昨天晚上可絕對不是這幅情形。」
荊如意沒有選擇一上來就詢問張培元的事情,而是與竇娘子談論起了酒鋪的生意,這打的是一個心理戰。
只有在她徹底放鬆全無防備的時候出其不意的丟給她一個重要問題的時候,她答案中的可信度才會更高。
竇娘子的大眼睛眨了眨,震驚的看著荊如意:「大人昨日也來了麼?奴家怎麼沒有印象?」
荊如意勾了勾唇:「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竇娘子的笑容頓了頓:「瞧我這破嘴,又不把門了,事情是這樣的。」
「奴家夫君死了以後酒鋪的生意就一落千丈,為了多留些回頭客,就得在酒水上下功夫,奴家就想研製些新的酒品來吸引客人。」
「這麼一來,白天的功夫便都用在研究新酒上了,而到了晚上恰好就是新酒品鑑的時間,奴家每日都會在前來喝酒的客人當中抽取些許免費品鑑的機會,一來二去的倒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荊如意點了點頭:「你的生意做得的確不錯,只那一個上年紀的老夥計忙得過來麼?」
竇娘子抿唇笑道:「奴家倒是雇了幾個夥計,但他們都只在晚上才會來酒鋪幫忙,白日就只有老顧一個看顧著店鋪,大人若是想見他們,奴家這就讓老顧把他們都叫來。」
「不必那麼麻煩,把他們的姓名地址給我,我自會派人去調查。」
竇娘子哦了一聲,立刻去拿店中夥計的身份登記簿,荊如意翻開隨意看了幾眼,狀似無意的問道:
「張培元呢?怎麼沒有看到他的名字?」
竇娘子那邊忽然沒了聲音,荊如意挑眉看向了竇娘子,瞧見了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慌亂。
「不能說?」荊如意的聲音不辨喜怒:「或者,你想換個地方說?」
「大人您誤會了。」
竇娘子吸了口氣說道:「張培元他不是奴家酒鋪的夥計,而是奴家的親戚,所以……這店鋪夥計的名冊里才會沒有他的名字。」
這是頭回聽說的新情況,荊如意向她點了點頭:「說說張培元的情況。」
竇娘子連連稱是:「張培元是我亡夫的弟弟,他的娘是奴家公爹的續弦,因我那新婆母容不下亡夫,他十來歲就跟著馬幫出來討生活,後來輾轉到了京城,奴家的爹看中他機靈勤奮就將他招贅,自此奴家便於他一道打理竇記酒鋪的生意,可惜……」
竇娘子嘆了口氣:「奴家命不好,成了親沒幾年亡夫得了一場風寒沒能救過來,沒多久張培元就到了京城來投奔奴家,說是老家遭了災就活了他一個,奴家看他一個人可憐又念著亡夫的情分就留他在酒鋪打個下手。」
「雖然他與亡夫不是從一個娘肚子爬出來的,但性子到有幾分相似,都挺勤快踏實,慢慢的就成了竇記酒鋪的一把手,那不……」
「龍頭節那日定的祭祀酒水他搶著要去送,奴家也不好拒絕哪知……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