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毛驢投江

  崔青扇接口說道:「因其能產生的短暫快樂五石散很受勛貴追捧,許多勛貴世家會在私下通過特殊渠道購買五石散供享樂之用,還有人利用五石散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也正因為五石散專供勛貴世家享用,所以它的售價異常高昂且購買渠道相當隱秘。」

  說到這裡他眼底露出了愧疚之色:「我曾想要查清五石散的售賣渠道但……祖母和祖父皆不允許,我便沒有堅持。」

  雲重霄瞧他一眼:「你若真的查了,根本活不到現在。」

  這話說的所有人心頭一沉。

  能讓鎮撫司曾經的千戶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五十散背後藏著極大的隱秘,大到連崔青扇那樣出身的人都有可能會因此喪命就……

  真的有點可怕了。

  沒心沒肺的江小五完全沒有體會出氣氛的沉重,他皺著眉說道:「我聽出來了,你們說的那個五石散很值錢,值錢到尋常人根本買不起,想我從前日日混跡市井都不曾聽說過這個東西,可見其多麼的不一般。」

  「這我就有點不理解了。」他抬起了頭:「那麼昂貴的玩意,誰會買來餵驢?」

  這是個註定無解的問題,答案顯而易見的就是不可能,但後院那頭黑驢的確服食五石散成癮又是不爭的事實。

  「五石散的事情我去查。」崔青扇說道:「雖然不知道是否與黑驢有關,但我會儘量摸清它的售賣路徑。」

  「我與崔呆子一道!」

  孟言之緊隨其後:「五石散那個東西從外觀上看與普通的藥散區別不大,崔呆子不懂藥理難免上當。」

  「行。」荊如意點了點頭。

  既然五石散是只在勛貴世家中私下流通的消遣玩意,這件事情由崔青扇出面去調查最合適。

  「除了大致摸清五石散的渠道之外你還有個重要任務。」荊如意說道:「那些被黑驢襲擊過的人之間是否存在關聯,或許也是本案的關鍵,你作為遭遇襲擊的人之一走訪這個事情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案件進行了分工之後,眾人都開始忙碌自己手頭上的事情,荊如意則領著荊思思去了竇記酒鋪。

  第二次來輕車熟路,然而瞧見白日裡的竇記酒鋪還是讓荊如意吃了一驚。

  她清楚的記得昨夜從那裡經過的時候,酒鋪內外是一派人山人海的盛況,其受追捧的程度不啻與德豐樓,但……

  舊地重遊,竇記酒鋪卻冷清的半個客人也無。

  酒鋪中門大開,卻不見夥計和掌柜迎客,荊如意與荊思思走進去的時候,也不曾瞧見掌柜的身影,只有個上了年紀的老夥計趴在櫃檯上不住打盹。

  許是聽到了些許響動,老夥計抬頭瞄了眼荊如意和荊思思卻沒有要搭理的意思,依舊半眯著眼眸打盹。

  「買酒的話等辰時以後,要吃飯上別處!」

  老夥計將半張臉都埋在自己的臂彎里,發出的聲音含含混混,擺明了沒打算接待客人。

  荊如意朝左右看了看,從竇記酒鋪門外經過的人不少,除了她們兩個竟也沒有人進門,打算吃飯的百姓都進了周邊的飯莊酒樓,所有人都仿佛瞧不見這明晃晃的酒鋪一般。

  荊如意眯了眯眼,敲了敲櫃檯:「勞駕……」

  老夥計不耐煩的呢喃道:「都跟你說了,吃飯到別處!」

  荊如意挑了挑眉,徹底放棄了微服私訪的打算,她嘭的一巴掌拍在了櫃檯上:「官府辦差,叫你們管事的出來!」

  老夥計被她給鎮著了,半抬起眼眸朝她看了一眼,瞧見荊如意與荊思思身上的便服又耷拉下了眼皮。

  「誰要買酒都得等到晚上,還少拿當官的說事,當官的我可沒少見,照樣得守規矩!」

  這話屬實讓荊如意沒有想到。

  她知道京城裡當官的不稀罕,卻也不知道能不稀罕到這樣的程度,到了連一個小小酒鋪的夥計都可以輕視的地步。

  她朝荊思思使了個眼色。

  荊思思一把揪住了老夥計高高豎起的髮髻,迫使他仰著頭直視著自己的眼睛。

  「內督司衙門辦差,叫人……去!」

  老夥計的眼神在與她接觸的一瞬間陡然變得虛無,瞳孔都似比往日大了一圈,聽了荊思思的命令後老夥計木然的點了點頭,徑直向著後院走去。

  荊如意看的眯了眯眼:「你對他做了什麼?」

  荊思思繃著冰塊臉淡然說出兩個字:「攝魂。」

  荊如意……

  海老道把她妹妹給教成什麼樣了?動不動就攝取了別人的魂魄真的……好麼?

  「老顧頭你瘋了,誰給你的膽子敢抓老娘?趕緊把老娘放了,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女人尖銳的喝罵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功夫不大便見剛才的老夥計攥著個女子的衣領,將人連拉帶扯的拖到了大堂。

  女人的模樣讓荊如意眼皮子狂抽。

  她髮髻鬆散,衣裳也頗為凌亂,臉頰上泛著的油光無不在告訴眾人,她是被人直接從被窩裡給挖出來的。

  「人,帶來了。」老夥計走至荊思思身邊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荊思思嗯了一聲,老夥計猛的一鬆手,女人猝不及防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好啊你個老顧你敢摔我,我跟你沒完!」

  女人嗷的一嗓子從地上蹦起來,張開手指用她尖利的指甲去撓老夥計的臉。

  荊思思一腳就踹在了女人的膝窩上,女人噗通一聲摔倒,疼的半晌沒能爬起來。

  「我讓抓的人。」荊思思居高臨下盯著她:「有事沖我來。」

  女人囂張的氣焰瞬間消失的蕩然無存,她早就瞧見大堂里站著的兩個人了,卻根本沒有將她們當回事,加上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的怒氣沖頭,才沒有搭理荊如意姐妹兩個。

  然而,荊思思的暴力讓她感到了害怕。

  女人是個長袖善舞的角色,深知此刻的酒鋪大堂里沒有別人,門外的人又都不會在這種時候進來,唯有示弱才對她最有利。

  於是她強忍著疼痛朝荊如意和荊思思笑道:「呦,這還有兩位客官呢,可真是不好意思奴家今天睡懵了,一時眼花耳背沒有瞧見兩位客官,還請客官見諒,老顧怎麼還不給客人上茶?」

  然而,無論女人說什麼老顧都兀自不動,似乎連眼睛都不曾眨動過一下,宛若個木雕泥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