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肖想?」崔青扇一愣忽有所頓悟:「你說的是楚辭麼?他因容貌有虧此生從未打算娶妻,他會肖想誰?」
荊如意眸色微深:「不打算娶妻並不代表不會對美人動心,你只管原封不動的轉告便是,他的事情他自己心裡會有數。」
崔青扇哦了一聲,滿頭霧水的回到了自己房間。
這一夜荊如意院子裡的所有人都很守規矩,入夜後沒有一個人出門亂晃,一夜好眠直到天亮。
這一覺又是被鄭嘯吵醒的,院子裡的嘈雜更勝於昨日,即便半醒未醒荊如意也感受到了鄭嘯的氣急敗壞。
「荊大人,您快點出來吧,雲山書院死人了!」
荊如意被一句話驚醒,在心裡將鄭嘯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徹底清醒。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衣出門,便瞧見鄭嘯一張臉急的通紅,他的身後穿戴整齊的衙役捕快也都各個如霜打的茄子。
「大人快跟我去看看。」鄭嘯急的滿嘴水泡:「書院快要炸鍋了!」
聽他這麼說,荊如意確定自己剛才在夢中沒有聽錯,她沖鄭嘯擺了擺手:「你別急,先說說具體情況,我洗漱好立刻與你上雲山。」
鄭嘯點頭說道:「天剛亮書院便派了人到衙門報案,說是書院裡一位叫做李立的夫子死在了茅廁里,下官立刻帶人前往勘驗,發現那位李夫子的身體表面沒有任何傷痕,是不慎跌倒頭顱插入茅坑中被屎尿糊住口鼻窒息而亡。」
「但……」
鄭嘯急的來回踱步:「但陳家少郎君不肯接受意外身亡的調查結果,堅稱李夫子是被人害死的一定要縣衙給個說法,下官實在沒有辦法才想請大人出面來裁斷此事。」
在他解釋的空擋荊如意已經洗漱完畢,她隨手將布巾搭好說道:「你是地方官,查案審斷是你的權利,怎還能被個百姓左右了?」
「大人您是不知道,陳蒼羽是舉人,地方官都要給予中舉者足夠的尊重,何況他又是書院的少東主,下官不能不給他面子。」
他的回答也算是符合常理,雲山書院的地位特殊,即便是地方官也不敢難為院長父子,以免遭到天下讀書人的口誅筆伐。
「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她邊說著話邊出了房門,除了孟言之以外的其他人都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荊如意留下了荊思思保護孟言之,自己領著雲重霄崔青扇和江小五隨著縣衙的人一起上了雲山。
今日的雲山書院與昨日大不相同,書院裡的人似乎全都聚集在了寢院裡,且完全忘記了不得嘈雜喧譁的規定,吵吵嚷嚷的令人頭疼。
瞧見鄭嘯領著人過來的瞬間,學子們有明顯要衝過去的趨勢。
「雲侍衛。」荊如意沉聲說道:「無論用什麼方法,讓他們閉嘴!」
荊如意比誰都清楚讀書人的嘴就是無往不利的兇器,只要他願意能用一張嘴煩死人,現在是查案的重要階段,現場需要保持絕對安靜。
雲重霄恩了一聲撒了一把藥粉出去,山間的風將白色的藥粉盪開,散出梔子花般馥郁的芬芳。
荊如意心裡咯噔一聲:「你倒是先……」
先怎麼樣她沒有能說出來就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整個寢院裡如同下餃子一樣,不斷有人倒地,眨眼功夫便只有雲重霄一人依舊站立在原地。
他不慌不忙掏出嗅鹽,將荊如意江小五崔青扇和鄭嘯弄醒後,不在意的挑了挑眉:「安靜了。」
荊如意吸了口氣:「下藥的時候,你能不能先提個醒?」
雲重霄瞧她的目光如同在看個傻子:「出其不意方能一招致勝,你不懂?」
荊如意閉了閉眼不再同他理論,轉身向鄭嘯說道:「死者在哪裡?」
「就在前面的茅房外。」
鄭嘯邊走邊用袖子掩住了口鼻:「大人您最好有個心理準備,現場的情況並不令人愉快。」
尚未接近茅房,刺鼻的屎尿臭味就迎面撲了過來,鄭嘯立刻閉緊了嘴巴,荊如意面不改色的走到了屍體旁邊。
掀開遮屍的白布,江小五忍不住罵了一聲娘,死者的模樣實在很有些難看。
他的頭臉糊滿了屎尿,上面還遍布著白色的蛆蟲,幾乎瞧不清原本的模樣。
荊如意皺了皺眉:「你們檢驗屍體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先將屍體清理乾淨麼?」
她回頭去找鄭嘯,卻見他已經扶著院子角落的大樹吐得昏天黑地。
荊如意瞧的有些無語,看來雲山鎮的治安太好了,才會讓縣令一副沒有見過大場面的模樣。
她吩咐江小五打水過來將屍體簡單沖洗乾淨,江小五看了看左右,書院的人都中了雲重霄撒出去的迷藥動彈不得,鄭嘯吐得找不到北,剩下的雲重霄和崔青扇他都使喚不起,只得任命的自己動手幹活。
也不知死者李立在茅坑裡栽了多久,江小五用了八桶水才勉強讓他露出全貌。
「行了。」荊如意揮揮手示意江小五讓開,自己戴好手套蹲著李立跟前查探。
「再稍等一下吧。」
江小五說道:「死者口鼻當中還留有大量屎尿,等我沖洗乾淨以後大人再查看不遲。」
「那些都是證據,你沖乾淨不是破壞了屍體狀態?」荊如意朝自己身邊指了指:「你若想看就站在那裡不要礙事。」
江小五扔了水桶蹲在旁邊給她打下手。
功夫不大荊如意便抬頭朝鄭嘯說道:「死者李立年齡在四十五歲上下,衣衫上有濃重的酒氣,初步斷定為醉酒後栽入糞池窒息而亡。」
鄭嘯遠遠站著接話:「大人的判斷與下官完全吻合,看來下官沒有看錯。」
「也不能這樣說。」
荊如意說道:「死者頭部因被屎尿浸泡已無法觀測出原本的皮膚狀態,單憑衣服上沾染的濃重酒味並不能夠斷定他是否真的醉酒。」
鄭嘯皺了皺眉:「這……沒什麼好懷疑的吧,若不是醉酒失足,誰會一頭扎進茅坑裡?何況整個鎮子的人都知道,入夜後不許出門,李夫子是個謹慎守理的人,清醒狀態下不可能越規。」
荊如意點頭:「若真如你所說,此案的疑點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