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巨大的動靜吸引了荊如意等人的注意,回頭看去榜單那裡儼然發生了械鬥。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打的頭破血流,旁邊一個十歲模樣的書童嚇得哇哇大哭。
楚辭瞧的皺了皺眉,對身邊的守山弟子說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他飛快向荊如意等人抱了抱拳:「往年放榜也發生過此事,多是嫉妒下產生口角不足為奇。」
崔青扇皺了皺眉:「既然已經見了血事情就不能善了,此事還是要交官府論斷,山上也要加強訓誡,前些年可從未發生過如此惡劣的事情。」
「你說的是。」
楚辭連連點頭:「如此行徑有辱斯文,無論口角雙方成績如何爭執成這樣,都會取消錄取資格,萬不會讓此等烏煙瘴氣之流污濁了書院清靜。」
崔青扇點了點頭正要隨著楚辭一道上山,忽聽被打的少年喊了一聲:「你偷了我的文章應考,該被錄取的人是我!」
一句話讓荊如意再度止住了腳步。
早聽聞京城科舉有舞弊冒名的事情出現,想不到雲山書院這等清貴之所,竟也能鬧出這樣的醜事?
楚辭的臉上很不好看,他板下臉的時候原本就恐怖的面容更加的猙獰,嚇得身側小弟子直打冷戰。
「問清楚了麼?到底怎麼回事?」
「回夫子,那書生已經鬧了好大一陣子,不用問大家都知道情況。」一個機靈的弟子連忙回道:
「那個書生叫楊春是第一批應考的考生,從今早發放錄取弟子應試文章開始,他就一直在說他交上去的文章被人換掉了,但他又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說法,監考院的師兄們就沒有理會。」
「這不被他攀咬的那位考生不願意了,兩人就在榜前廝打起來。」
楚辭皺眉:「讀書聖地豈容這般打打鬧鬧,既然文章出現爭議那兩個無論誰被錄中都從榜單中抹除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給官府裁斷。」
「慢著。」
守山弟子才要走卻被荊如意攔住了去路:「五年寒窗一朝得中實屬不易,若不問緣由將兩人資格全部取消實屬不公,若真存在舞弊之事當段明才好,也好叫枉法者付出代價,而不會因此埋沒了真正有才華的學子。」
楚辭雖然不認識荊如意,卻知道崔青扇的身份,瞧見崔青扇對荊如意頗有恭敬之意,便知道這是個自己得罪不起的。
聽到荊如意開口哪裡敢拒絕。
「不是書院不願主持公道,但舞弊這種事情通常各說各的道理,甄別起來耗時耗力,書院裡並沒有那麼充足的人手。」
不可否認雲山書院弟子在做學問方面都是一把好手,但他們擅長的是在紙筆中指點江山,而對於判案偵破卻是門外漢。
荊如意笑了笑:「若楚夫子不嫌棄,我等願意幫書院解決此事。」
楚辭大喜過望:「那便仰仗各位大人了。」
幾人重新回到了山門處,此刻打架的雙方已經被拉開,看熱鬧的書生們瞧見楚辭的容貌都嚇得大氣不敢出,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荊如意先瞧了瞧被打的書生,那人衣著普通,無論是做工還是面料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下等貨,他雖被打的滿面血污,卻半點不肯服軟。
而打人那一方足有五人之巨,除了四個打手外還有一人穿的是綾羅綢緞,連手裡的摺扇都是描金的扇面,可見出自大富之家,那人年齡也不大剛剛及冠的模樣,長的也算是周正,但……
瞧人時的目光里總會不經意間流露出兇狠之色。
不用詢問單瞧面相荊如意基本上便能判斷出誰是誰非,但辦案終歸要講究事實清楚證據充分,她微笑著開口問道:
「你們兩個,誰能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那富人公子搶先說道:「我是苦主我先說。」
他朝楚辭拱了拱手:「學生路嘉乃常州府人士,家中有些薄產故而自幼便研習詩書對雲山書院頗為嚮往,本次招生考核學生認真備考兢兢業業果然不負所望考取了入院資格,今日放榜學生前來查看不料被那小兒揪住,不問青紅皂白便冤枉學生舞弊,還請各位做個見證還路某一個公道!」
他的話音一落周圍一片附和之聲,眾人皆異口同聲指責楊春冤枉好人。
楊春與書童雙目含淚憤怒異常:「今日書院發放的觀摩文章里,你名下那一篇就是我寫的,我能通篇背誦出來,你做不得假!」
路嘉冷笑:「能背出來就是你寫的?笑話!觀摩文章早就張貼出來,但凡有點心的都能從中背誦一二有什麼稀奇?你隨便選一篇背會了就說是你寫的,是當天下所有人都是傻子麼?」
他瞧向楚辭:「先生是書院的夫子自然能秉公處斷,若發榜以後誰能背出文章便判定是誰所書寫,豈不是亂了套?」
楚辭未敢評判,將目光投向了荊如意,等待著她的論斷。
荊如意笑了笑朝路嘉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單憑背誦便裁斷文章的歸屬的確牽強,若我也能背會其中一兩篇,我豈不是也成了文章的作者?」
路嘉聽到荊如意認同了自己的說法大喜過望,冷笑著瞧向楊春說道:「聽到了吧,大家都是明白人!」
「你那手段又卑劣又齷齪根本上不得台面,若你肯給我磕頭認錯今天的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過,五年後你大可認真準備再來考取,若是……」
他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狠厲:「若是一再不識抬舉就休怪我不講情面,今天就將你扭送官府治你構陷之罪,到時候你的前途將就此沒了,該怎麼辦你可一定要想想清楚。」
楊春的目光有一瞬的瑟縮,他在猶豫。
江小五冷笑:「能來雲山書院的考生就是厲害,不但會寫文章還會審案,我家大人今日可清閒了。」
他這話明晃晃的是在譏諷路嘉越規,路嘉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些人都是什麼來頭,但看到書院的夫子都對他們畢恭畢敬就知道都是自己惹不起的。
聽到江小五的指責嚇得趕緊閉嘴,卻又覺得不妥便向荊如意拱手邊說道:「小人是一時激奮才口無遮攔,還望大人勿怪。」
荊如意朝他笑了笑:「不必在意,不過是一件極簡單的案子,是非黑白自在人心。」
路嘉覺得這個大人真不錯,擺明了是在向著他說話,不由得意的瞧了眼楊春,露出滿目勝利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