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砸，不要砸了，會死人的，大神會降災！」
蔡源久將整個身子都貼在了石柱上，額頭上的鮮血因他動作的劇烈不住往下流淌，瞧上去端是猙獰可怖。
他的動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自打瞧見這個柱子他就不住在磕頭禱告，似乎隔絕了外界的一切，這是他做出來的第二個動作，都相當令人費解。
「老蔡你幹什麼呢？」
江小五笑嘻嘻向他走去：「大人忙著呢，你別添亂，走咱們去一邊歇歇，瞧你這一腦門的血多難看，我幫你收拾收拾去啊。」
「別過來！」
哪知瞧見了靠近的江小五後，蔡源久的情緒更加激動了：「站在哪裡不許過來！」
他的模樣近似癲狂，荊思思木著臉道：「他還沒有從幻境中出來麼？不應該啊！」
荊如意搖搖頭：「不是你的問題，蔡源久，還認得我麼？」
「荊大人。」
蔡源久盯著荊如意，眼底露出淒楚的哀求之色：「求您不要毀壞石柱，否則天神會降下災禍，我們都活不成了！」
嘭！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雲重霄一個飛踢踹了出去，荊如意朝江小五使了個眼色，少年郎立刻上前三兩下把蔡源久按倒捆了個結結實實。
蔡源久身子不能動彈，嘴巴卻依舊不老實，堅持不懈的叫嚷著不許動手。
「不用理會，你繼續。」
在荊如意的示意下，孟言之繼續揮舞起大錘，三兩下的功夫滾圓的石柱子就被砸的稀爛，雕刻精美的三十三重天成了支離破碎的慘景，而立於石柱頂端的神像也被孟言之無情的砸碎了。
蔡源久眼睜睜看著石柱和石像被毀滅，神色已經由最初的激動憤怒變成了面如死灰的絕望，再沒了反抗的心思。
「完了。」他將整個身軀癱在了地上，臉頰也緊緊貼著地面，口中喃喃反覆的只有完了兩個字。
在石像碎裂的瞬間，眾人耳邊響起一陣咔嚓嚓的聲音，地面傳來了微微的震動。
「行了。」荊思思說道：「陣法已除。」
蔡源久的神色愈發絕望，眼底生出了難以壓制的憤怒：「天神已經降下了天罰，你們一個也活不成！」
噗通！
就在蔡源久聲音落地的瞬間，梁如海忽然毫無徵兆的跪了下去，五城營的人在他身後齊刷刷跪了一地。
「罪民梁如海今日對天神大不敬，願承擔因此降下的任何懲罰，此事與旁人無關，梁如海願以鮮血起誓絕無怨言！」
話音未落他便用貼身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掌心，在鮮血噴涌的瞬間，他身後跟著的五城營眾人也割破了掌心。
「我等願意接受懲罰，此事與旁人無關！」
男人們的呼喝整齊劃一，令人內心頗為激盪。
在集陰陣破除那一刻荊如意本打算去查看石柱邊屍體的情況，但梁如海和五城營整的這一出實在有些出人意表。
若只蔡源久一人行為反常她可以置之不理，但……這麼多人都行為怪異，就不得不關注了。
她示意孟言之先帶著江小五去查看屍體的情況，自己則走到了梁如海身邊。
「眼下這情況，梁校尉不需要解釋點什麼？」
梁如海瞧她的眼神頗有些複雜：「荊大人不必再問了，帶著你的人和需要的東西儘快離開吧，今日只當你沒有見過我。」
「大人不必再問了。」崔青扇接口說道：「眼下的情況，我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眸色微閃，也露出與梁如海一般的複雜情緒：「這件事情得從蚩族領地為什麼要命名為蚩族說起。」
上古時期有位神通大能的天神叫做蚩尤，他勇猛無敵且相當聰明，蚩族人認為他就是自己民族的祖先。
雖然蚩尤在上古諸神之戰中落敗與人皇始祖，卻並不影響蚩族百姓對於他的崇拜，將他當作了自己的始祖神。
在蚩族，人人都不得做出褻瀆蚩尤之事，蚩族百姓認為一旦對自己的始祖神大不敬，天神必會降下大災洗滌罪孽。
剛才雕刻在石柱上的塑像，就是天神蚩尤，荊如意讓孟言之砸碎石柱並破壞雕塑，在蚩族百姓心中無疑是在瀆神，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荊如意原先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蔡源久早就發現了那些屍體，卻不敢移動也不怎麼想對外透露，原來關節在這裡。
屍體是被堆放在蚩尤雕像腳下的，在他的心目中一切與始祖神沾邊之物都不可觸碰。
「蔡源久，我記得你似乎不是蚩族人。」荊如意幽幽瞧向爛泥樣的蔡源久。
端惠太后雖然自幼長在蚩族領地，但她及笄後就回到了京城，可以說大部分的人生軌跡都是在東齊內陸度過的，對京城的生活更加習以為常。
也正是這個原因，東齊皇帝才會從京城遷徙了一個村子到達鳳來縣，成為了太后皇陵的守陵人。
身為京城人士後代的蔡源久怎麼都不該對蚩族人的精神領袖如此虔誠。
蔡源久有氣無力的看著荊如意：「小人祖上雖然是京城人士，但來到蚩族日久，數代經營下來早已與當地人無疑，又有誰敢對始祖神不敬？」
荊如意又瞧了瞧梁如海內心頗為複雜，半路出家的蔡源久都對蚩族天神懼怕至此，何況是個土生土長的蚩族漢子。
在明知天神會降下毀滅性的天罰時，他還立下血誓將所有災禍都引到自己身上，這個做法讓荊如意有些看不懂。
「梁校尉，你為什麼這麼做？」
「不為什麼。」梁如海故作輕鬆：「覺得該做，就做了。」
「其實吧，沒必要這麼緊張。」崔青扇微笑著開口，將壓抑的氣氛戳破：「那個被砸碎的根本就不是始祖神的雕像。」
什麼？！
他一句話使自己成功變成了焦點，蔡源久明顯有些激動：「怎麼可能不是，那明明就是，你們為了逃避責任撒下這種沒人信的彌天大謊，也不會減少天罰！」
他的言辭相當激烈，崔青扇卻並不在意。
他彎腰瞧了瞧地上的碎石塊，隨手撿起了其中一塊：「你們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