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餅可以讓人體中隱藏難見的傷痕重現,元娘生前曾遭遇虐打已是不容置疑,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會自殺身亡的推論更加站不住腳。」
荊如意瞧向了蘇和:「這個說法,你認還是不認。」
蘇和臉上露出羞愧之色:「縣衙仵作沒有大人這樣的見識和手段,我們都沒有見過元娘身上的傷痕便認定了她是自殺身亡。」
兩人的談論讓徐章氏再度面色大變,然而無論是荊如意還是蘇和,都沒有人理會她。
荊如意指了指元娘小腹的致命傷說道:「元娘傷口在身體右側,你覺得這說明什麼?」
尚未等蘇和回答,江小五便搶先說道:「這個我知道!」
「說明下手的人用的是右手,右手傷人時重心點都會落在左側,所以左邊傷痕都會比右邊傷痕要深重。」
「不止如此。」
荊如意從地上撿起根樹枝,又在樹枝的其中一頭塗抹上紅色的液體後遞給江小五:「站到我的對面,用樹枝來刺我。」
江小五嚇了一跳,對荊如意這個指令充滿拒絕。
荊如意瞧著她:「不必有負擔,你控制著力道刺過來,保證樹枝碰到我的衣衫即可。」
江小五將心一橫,把手裡樹枝遞了出去,感覺碰到了荊如意的衣裳便立刻收手。
荊如意低頭瞧了一眼,微勾起了唇角拿回江小五手裡的樹枝:「很好。」
她轉過身讓自己直面百姓們好奇觀望的目光。
她的手指特意指向衣裳左下角一塊醒目的紅色痕跡,那裡正是江小五剛才樹枝觸碰後所留下的印記。
「大家都看到了,如果兩人相對其中一人被對方刺傷,傷痕會留在左側,而我若自己刺傷自己會是這樣……」
她的話音未落手中的樹枝忽而以迅雷之勢刺向自己小腹,樹枝上的紅色液體在她衣裳右側下擺再度留下清晰的痕跡。
「自己刺傷自己,我的傷痕會留在右側,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普天下大多數人都慣常使用右手,這是我們出手的下意識習慣,元娘不是左撇子,她若切腹自盡傷痕絕不可能留在左側,之所以會出現右側只有一個原因……」
荊如意眸色深沉,聲音若挾裹著冰霜:「元娘是被人殺死後,才偽裝成了自殺。」
荊如意用最淺顯直觀的演示法,讓所有人親眼目睹了自殺和他殺的區別,很多人都與她一道說出了對元娘死因的質疑。
蘇和的額角見了汗:「荊大人,這些情況小人當初都沒有想到,因為元娘體表沒有其他傷痕,加上徐章氏言之鑿鑿就認定了她是自殺。」
他低下了頭:「都是小人的疏忽,小人願意承擔失察的罪過。」
蘇和的態度儼然是認同了荊如意的說法,徐章氏的臉已經白的沒了半分血色,身體抖動的若篩糠一般。
「大人剛才說的一切都是推測。」
她強撐著精神說道:「至今為止你並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元娘就是自盡身亡,她的傷痕為什麼會出現在左側民婦無法解釋,但民婦說的都是事實。」
荊如意側過頭,似笑非笑瞧著她:「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且不論元娘與江善行情投意合,單只論她背負著江家的巨額彩禮,便不可能自盡將其父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你或許會說一女雙嫁也是我一面之詞,但你不知前日江家大張旗鼓到元家索要彩禮,鬧得元父顏面盡失,這件事情在元家村已經人盡皆知。」
她瞧向了蘇和:「你派人隨便到元家村探訪便會知曉這件事情是否屬實。」
江小五恍然,原來那日荊如意提醒江保長可以要回彩禮,就是為了今天的局面!
「徐章氏。」
她的眸色冷若幽潭:「你竭力隱瞞元娘被殺之事,可見你與此事有極大的關聯,你因何夥同他人殺害元娘還不從實招來?」
荊如意不動如山,靜靜注視著徐章氏的面龐退盡了最後一絲血色。
元娘死了半個多月,早就不可能找到實質性殺人的證據,但她可以埋下懷疑的種子。
只要能證明元娘不可能給徐家郎君殉葬,眾人心中的懷疑就會如堤壩上的螞蟻洞穴,最終釀成潰堤的決然之勢,元娘自殺的說法便能不攻自破了。
而這,只是她今天主張開棺的第一個目的,她真正的目的是……
「徐章氏,東齊早在建國之初就廢除了活人殉葬制度。」
荊如意淡聲說道:「皇族尚且不許殉葬,你一個普通百姓竟然殺死兒媳逼迫其為你短命的兒子陪葬,你何其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