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五看了眼棺材裡的元娘吸了口氣:「大人,人已經爛了這還能驗出東西麼?」
他的聲音不算小,徐章氏聽的清清楚楚,哭的愈發悽慘。
孟言之提著藥箱子過來:「荊哥哥,我把銀針都備好了,提前都用皂角水煮過,可以來檢驗屍體是否中毒身亡。」
「不必。」荊如意攔住了孟言之:「今天我親自來。」
蚩族領地的氣候與東齊內陸不同,即便現在已經進入十一月,卻只需要穿件單衣便能過去,故而元娘的屍體已經呈現出明顯的腐敗痕跡,這不是初學驗屍的孟言之能夠駕馭的。
她戴上特製的手套,走到了棺材旁邊。
元娘身上的衣服首飾都是極好的,棺木中也放著為數不少的陪葬品,無論從哪裡看都彰顯出徐章氏這個婆母對兒媳的寵愛。
荊如意對那些昂貴的陪葬物視而不見,將孟言之遞過來的銀針分別刺入元娘的咽喉和肚腹中,再用柳葉薄刃隔開了她的衣裳,露出了半軟如漿糊般的腐肉。
雖然屍體已經腐爛,但還是能從她肚子右下方位置看到清晰的傷口痕跡,正是她的致命傷所在,除此之外再無傷痕。
孟言之瞧的皺了皺眉:「她的身上只有這一處傷痕並無打鬥痕跡,與縣衙存放的匕首痕跡吻合,看上去的確像是自盡身亡。」
荊如意眸光輕閃:「未必,江小五,把我讓你準備好的東西拿來。」
江小五答應一聲將一直小心護著的竹籃子打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一一擺在了棺木前。
早在元娘屍體重見天日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荊如意的一舉一動都頗受關注,聽到她讓江小五拿東西只當是什麼了不起的驗屍法寶,哪知……
入目卻是白梅,蔥、椒、鹽等物,這些東西哪裡與驗屍沾得上半點關係?
孟言之瞧見了眾人異樣的目光,焦急的低聲問道:「荊哥哥你是不是拿錯了東西,咱們不是來野餐的。」
荊如意淡笑:「這些可是好東西,江小五可以開始了。」
江小五挽起衣袖開始搗碎白梅,之後把白梅肉里混入蔥、椒、鹽酒糟拌在一起研細做成餅子,再將餅子放在火上烤燙,須臾之間這方天地便盪開了梅子餅的香氣。
江小五興奮的瞧向荊如意:「大人,好了。」
荊如意嗯了一聲接過梅子餅,將其放在了元娘的屍身上,片刻的功夫元娘上半身的肌膚就被梅子餅完全覆蓋。
之後荊如意便不再去管梅子餅,而是將刺入元娘咽喉和腹腔的銀針拔了出來。
「銀針未變色,死者沒有中毒。」
她的聲音清冷而明亮,說出的內容卻讓眾人面色大變。
早在荊如意大張旗鼓開棺,並拿出銀針後,所有人都認定元娘是死於中毒,但銀針未變色就……
徐章氏的嗷一嗓子又哭開了:「蒼天啊,我可憐的孩子,你死了還要被人利用你往家裡潑髒水,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這位大人,您剛才說過若驗屍沒有問題你會全權負責,現在是不是該給徐家一個說法了!」童百威聲若洪鐘,端的是義正嚴詞一腔正氣。
徐家人立刻附和,氣氛一瞬變得緊張,蘇和有心調解卻不知從哪裡開口。
荊如意不慌不忙的瞥了眼躁動的徐家人:「急什麼,還沒有檢驗完,讓人致死的方法可不僅僅只有下毒。」
雖然她說的氣定神閒,但徐章氏眼底的慌亂已經半分不見,與童百威相視之下的神色里明顯都帶著如釋重負的坦然。
很多人都和他們一樣篤定,荊如意就是在虛張聲勢,她實際上什麼都檢驗不出。
荊如意渾不理會徐家人的叫囂和眾人的猜忌,盯著覆蓋在元娘身上的梅子餅,待到梅子餅快要冷卻的時候便伸出手去將餅一個個揭開了。
「這……」孟言之瞧的抽了口冷氣,眼底滿是震驚。
荊如意的眸色也深了深,卻先回頭朝著蘇和說道:「蘇主簿也過來看看吧。」
蘇和瞧了元娘屍身只一眼神色就變了:「怎麼會這樣?」
接連兩人的反應吊足了百姓們的胃口,眾人紛紛伸長了脖子向棺材望去,也想瞧瞧棺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一壁荊如意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元娘屍身遍布淤痕,足見其生前曾遭遇過毒打,且受虐時間與其死亡時間相隔不久。」
正如她所說,元娘屍體上到處都是青紫的痕跡,一眼望去只覺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