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件事情我也不能理解。」
「天下苦力,無論老少還是強弱都有個共同點,就是膚色。」
「膚色?」
崔青扇微一怔忪,再掃一眼地上的屍體,眼底驟生出華光。
「這還真是……相當奇特。」
孟言之皺了皺眉:「你們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些?」
「是這樣的。」
崔青扇溫聲開口:「苦力常年接受日光的照射,皮膚大多黝黑而粗糙,但這些人的皮膚是白的。」
孟言之低頭瞧去,果如崔青扇說的那樣,地上屍體雖然骨瘦如柴有礙觀瞻,但他們的皮膚卻異於常人的白。
「還真是……」孟言之眼中儘是不解:「奇怪的很呢。」
崔青扇溫聲說道:「我會將今夜之事上報朝廷,並支會各方衙門留意京郊附近是否有苦力失蹤案件,如此規模龐大的惡性事件,朝廷必不會放任不管。」
惡性事件四個字令荊如意想起了崔青扇方才提到過的一個新鮮詞彙,於是抬頭問道:
「崔巡案剛才說這些屍體並非山妖,而是傀儡,你所說的傀儡是什麼東西?」
「南陵有一種蠱蟲喚作傀儡蠱,傀儡蠱生性喜陰,常與死屍為伴,據說被種了傀儡蠱再以銀針猛刺頭顱生死大穴,可使新喪的屍體形如殭屍,能正常行走傷人,且力大無窮。」
崔青扇的目光掃過地上殘餘的屍體,沉吟著說道:
「南陵趕屍一族便是用這種方法將新喪之人送回故鄉,我只在古籍中瞧見過這個說法,並不能完全斷定這些就是傀儡。」
「想要判斷他們是不是傀儡並不難。」
荊如意朝江小五招了招手:「把驗屍工具拿來。」
眼看著荊如意慢條斯理的將特製的手套戴好,江小五吸了口氣:「大人您該不會是……想要在這裡驗屍吧?」
「不驗屍我讓你拿這個是吃飯用麼?趕緊的,近前掌燈。」
江小五哦了一聲,行走如同龜速,半晌也沒見前進多少。
荊如意挑眉:「你好歹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入衙門也快有一年了,總這麼害怕驗屍不丟人麼?」
「我才不怕!」
江小五急赤白臉的辯駁:「我……我就是有點……噁心。」
「縣令哥哥要驗屍啊,我來幫忙。」
孟言之兩眼放光的一個疾沖,險些把磨磨唧唧的江小五給撞了個跟頭。
「切哪?」她邊挽衣袖邊沖荊如意說道:「要不我來?」
荊如意……
雖然知道孟言之是個醫痴,但……從個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大姑娘嘴裡聽到切人砍人就……
怪怪的。
「驗屍不同與你治病,還是我來吧。」她頗有些無奈的回話。
「也行,我給你掌燈。」
荊如意道了聲多謝從工具包中抽出了柳葉刀,手法嫻熟自然的破開了一具屍體的胸腔,小心翼翼將他的心臟剝離出來。
孟言之瞧的吸了口冷氣:「這人的心臟都爛成這樣了,是怎麼活下去的?」
「他本來就不是活人。」
荊如意隨口應答,手中的動作卻並不慢,三兩下切開了死屍的心臟,直到心臟全部被拋開,露出空洞的心室後,荊如意才放下了柳葉刀。
她用一把極小的鑷子從破開的心室某處,捏出只頭髮絲粗細的白色線蟲。
線蟲似乎並不甘心被荊如意鉗制,細長的身軀盤繞在她的鑷子上,竟有順勢而下的趨勢。
「這就是傀儡蠱?」孟言之瞧的興起,湊近了幾分:「長的可真醜。」
「別動!」
荊如意疾呼將孟言之猛然推開,手裡的蠱蟲連帶著鑷子被她快速丟進了火把中。
火把上的火苗竄起有三尺高,火中隱隱傳出鬼哭樣的嘶吼。
地上殘餘的屍體也在同一時刻燃起了無名火,在鬼哭聲里越燒越旺,照亮了半個天幕。
這把火持續的時間不長,短短三息之後就滅了,而地面上其餘的乾瘦傀儡屍體也盡數成了灰燼,被夜風吹的了無蹤跡。
「這……這什麼情況?」江小五瞧的瞠目結舌。
荊如意面色凝重:「不覺的這個場面有些熟悉麼?!」
石坎搞出來的活屍蠱容器的消失,與這些傀儡一般無二,說這兩者沒有關係,誰也不能相信!
崔青扇也一改慣常的溫雅,眸中的凝重比荊如意有過之而無不及:「山妖案,看來是碰到了什麼大人物的逆鱗。」
兩人目光交錯一碰,同時瞧向了雲重霄。
狂放囂張的雲千戶已然半靠著巨石假寐,對除他自己以外的人和事沒有半點關心。
荊如意抿了抿唇,心中總有些怪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