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荊如意早已經走到了街口,還是被身後巨大的動靜給驚著了,等她回過身去就瞧見了身後恐怖的一幕。
剛剛還恢弘精美的石頭牌樓眨眼間成了廢墟,而廢墟下葬送的何止是鳳來縣官員們的仕途,還有無數條無辜鮮活的生命。
荊如意面色潮紅,內心如擂鼓般,她剛才就處在災難的中心,若是沒有離開那麼現在……
她不敢想像被石塊當頭砸下後,她會面臨怎樣的境遇,更不敢想這一切是不是藏在暗中的殺手衝著荊如楓去的。
若真是如此,鳳來縣豈不是……
「救人!」她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變的有些歇斯底里:「快救人!」
江小五與孟言之第一時間沖了出去,荊思思木著臉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也被她打發了出去。
荊如意一步步走向災難的中心,卻被崔青扇攔住了去路。
「鳳來縣令生死不明,大人您是此次事件唯一倖存的命官,此刻必須保證安全才有可能為石碑下枉死的冤魂討回公道。」他說。
荊如意吸了口氣,用全無血色的面孔朝向崔青扇:「你說的對,我一定要將這件事情查清楚!」
牌樓坍塌造成的災禍比想像中的要好許多,因為石碑塌陷郭寶真動了將現場百姓全部抓回縣衙的打算,百姓們已經被驅離聚集在了距離牌樓較遠的地方。
也因為如此才僥倖逃過了滅頂之災,儘管如此不少人還是被飛落的石塊砸中受傷,經過統計重傷者有八人之多,輕傷者至少有七八十個。
這些受傷的人里有一大半是因為牌樓坍塌百姓恐慌奔走時,被踩踏造成的傷害。
孟言之到達現場後第一時間就對傷者展開了救援,江小五和荊思思一邊組織著清醒過來的百姓將傷者抬到安全的地方,一邊幫孟言之給傷者上藥,各個忙的腳不沾地。
反而是最該出現在救助現場的鳳來縣縣衙眾人,半晌都沒有瞧見身影。
荊如意的內心無比沉重。
他們方才是距離牌樓最近的人,尤其是縣令郭寶真,就站在牌樓正下面,這麼久都沒有看到他們的影子,怕是已經凶多吉少。
「鄭九,你找匹馬去縣衙送信,命縣衙餘下的人迅速到場參與救援!」
崔青扇不敢耽擱,立刻上馬離開,荊如意則走向了方才牌樓所在的位置。
整座牌樓只餘下四個小腿高度的參差石柱還佇立在原地,其餘的主體部位都已經成了碎石,跌落在地面後碎成了沒有規律的小山。
被那些沉重的石塊壓著,想要為下面壓著的人爭取生機,速度必須得快。
「麻煩大家幫幫忙,郭縣令和各位差官都還壓在碎石下,需要儘快將他們挖出來!」
她的聲音很大,然而除了江小五孟言之和荊思思外,並沒有人響應她的號召。
剛剛逃出生天的百姓們灰頭土臉的側望著他,眼底皆是木然。
荊如意咬了咬牙:「你們無辜受災本該根據情況領取縣衙救助,但郭縣令還被壓在這下面,每耽擱片刻你們的救助金就得晚到手片刻,若是他就此亡故,那麼……」
未等荊如意將話說完,百姓們已經紛紛起身向著碎石堆走來,尋工具的尋工具,搬石頭的搬石頭,救人的場面熱火朝天。
江小五頗為感嘆的咂著嘴:「鳳來縣的百姓真是淳樸。」
孟言之呵了一聲:「左右不過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若不是因為郭寶真掐著官府救援金的發放權,這些人能如此賣力的救人?
但這些也都是人之常情,本沒有什麼應該指責的地方。
荊如意沒有說話,領著她的人加入到救援的隊伍當中。
縣衙的差官們被一個個從碎石下救出,他們的情況比百姓要糟糕許多,各個傷的都不輕,有兩人被抬出來時已經斷了氣。
郭寶真則是這些人里最幸運的,他只有左腿被石塊砸斷,身體其他部位完全沒有受到傷害。
當他被挖出來的時候,荊如意的眉心幾不可見的蹙在了一起。
郭寶真的身上壓著兩個衙役,那兩人宛若橋樑將他遮擋的嚴嚴實實,替他承受了石塊下落帶來的大部分衝擊力,若非如此幾個郭寶真都已經被砸死了。
郭寶真被救出來以後還保持著清醒的理智,嗷嗷叫著呼痛,荊如意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望他,而是蹲在了替他擋去攻擊的兩個衙役身邊。
她挽起了那兩人的衣袖,果然在他們的手腕處瞧見了被手指緊攥而掐出的淤青,她的目光一瞬變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