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寶真的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胸中一瞬湧出了殺機,但礙於荊如意在眼前不好發作,唯有惡狠狠瞪著送信的衙役:「還不去把妖言惑眾的刁民拿下?」
然而,那句突兀的大喝早就被不知道多少人聽到,一句話成了草原上的火星子,飛濺出來就成了燎原之勢。
四下議論聲起群情激昂,荊如意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沖江小五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找到剛才說話那人。
眼看著現場就要亂起來,郭寶真氣急敗壞的將探查地坑的衙役扯回,皺眉指著亂糟糟的百姓:「還不快去抓人,等什麼呢?」
衙役們凶神惡煞般變了臉,提著棍子便要去驅趕人群。
荊如意恰在此時看到了從人群中走出的江小五,朝他使了個眼色江小五立刻轉了個方向,朝著郭寶真走了過去。
「郭大人別急著抓人呢,今天在場的可都是鳳來縣的百姓當中不少鄉紳,就這麼一股腦的都抓回去,怕是縣衙的門檻要被人踏破了。」
江小五的話聽的郭寶真吸了口冷氣,漲熱的頭腦瞬間冷靜了下來。
元娘牌樓為奉旨督造,損毀御賜石碑是要抄家滅族的欺君之罪,所以他急於為這件事找出個兇手來替他背負雷霆之怒。
至於兇手是誰不重要,他只要結果,左右遭殃的不是他。
過於急迫的內心讓他忘記了現在的鳳來縣裡,他已經不是最大的官,若還執意使用他那些齷齪手段先不說能不能擺脫欺君之罪,屈打成招的罪名就很夠讓他喝一壺。
想明白了的郭寶真滿面沉痛的走近荊如意:「今天的事情,還請荊大人做主,御賜之物損毀絕對不能是天災,畢竟您來之前石碑一直無事!」
天災之說必然引起百姓猜度,說法一旦被坐實他這個縣令固然要擔責,但身為要求督造牌樓的皇上,也逃不過失德降災的指責!
郭寶真凝重的看著荊如意,聽說這位大人破案是一把好手,那便拼死也得將她拉入亂局,既然事發時大家都在場,便一個也別想跑!
荊如意平靜的看著他:「石碑的事情,自然不是天災。」
郭寶真眼睛一亮:「還請大人指教。」
「石碑上的血字明顯乃人為書寫,地質疏鬆之說也不可信,督造牌樓之前縣衙豈會不提前勘驗場地?既然當時一切合格,又怎會在石碑建成後因為土壤疏鬆塌陷,畢竟建造牌樓和石碑時,往來人員車輛可不在少數?」
荊如意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郭寶真的臉上露出欣喜:「大人說的是,那便請大人調遣人手開始查探石碑損毀之事吧,我鳳來縣上下無不以大人馬首是瞻!」
荊如意抿唇瞧著郭寶真,將後者滿目的算計都看到了眼裡,良久方才似笑非笑呵了一聲。
「本官只是你邀請來觀禮的賓客,此地是你鳳來縣管轄範圍,你治下發生的案子我豈可越俎代庖替你查辦?」
眼看著郭寶真還想要說些什麼,荊如意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今日之事本官回安撫司以後,自會寫明一切上奏朝廷,也會時刻關注此案的進展,至於在場百姓或抓或放該如何權衡,全憑郭縣令自行斟酌。」
這話說完她便直接轉身告辭了,郭寶真完全沒有想到荊如意會拒絕的這麼幹脆,一點情面都不給留。
眼看著他的面色漸漸變得陰沉,江小五笑嘻嘻走到他跟前,哥倆好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家大人這完全是為了您考慮,這案子若真讓我家大人給破了,您到時候還拿什麼功勞來保下自己的前程?」
郭寶真腦子裡轟的一聲,暗道了聲好險。
損毀御賜石碑就發生在他的眼前,無論這件事最終是否能找出背鍋的兇手,他這個督辦人監督不力的責任是跑不脫的,唯有在這件事情上立個大功,才有可能將功折罪保住他的仕途。
「多謝荊大人成全!」
想明白了的郭寶真一肚子感激,躬身行禮目送著荊如意離開後,便滿身幹勁的走回到了塌陷的石碑邊緣。
「所有人聽著,今天的事情……」
轟隆!
他的話尚未說完,變故再度發生。
距離石碑只有三步之遙的巨大石頭牌樓,毫無徵兆的塌了!
石頭牌樓的坍塌與石碑陷落的動靜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沉重的石塊從高空墜落的動靜宛若山崩地裂,距離牌樓方圓一丈之內的地面都感受到了震動。
巨大石塊的墜落對人體足以造成滅頂之災,這一方天地瞬間變的煉獄一般,悲鳴與慘叫直衝雲霄,血腥氣味一瞬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