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五始終以荊如意馬首是瞻,便死皮賴臉的跟著一起上了京。
雲重霄的這隻隊伍,離京的時候氣勢昂揚,回京時卻冷冷清清,原先旌旗招展的大隊人馬,只剩下他與丁刑兩個。
餘下的六個人,荊如意,江小五,孟言之,崔青扇和汪家父子,病的病傷的傷,沒病沒災的也被活屍蠱嚇得夠嗆,行走間毫無氣勢可言。
好在雲重霄一貫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倒很享受如今的安靜。
這一行人里,最快樂的當屬面孟言之。
她是個醫痴,每日穿梭在替汪家父子和崔青扇醫治的忙碌里,日復一日的研究山妖毒,立志成為戰勝山妖毒的東齊第一人。
崔青扇的山妖毒發作過兩次,都被孟言之壓制住了,並沒有造成大的傷害。
汪成的狀況也漸漸趨於穩定,不再時不時的發狂,但依然沒有什麼神智,經常像個木頭樁子一樣面對陽光發呆,一坐就是一天。
汪直表現出十足的耐心,一路上盡心盡力的照顧兒子。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終於到了京郊。
「今晚就在趙家溝紮營,明日一早啟程,下午就能進京了。」雲重霄看了看漸漸迷濛的夜色,吩咐眾人原地休整。
為了節約時間,他們一直在趕路,夜宿荒郊野外已經成了常態,好在現在是盛夏,也並不覺得難過。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順風順水的日子在這天晚上……會以那樣慘烈的方式結束了!
「終於要到京城了。」
江小五眉目中難掩興奮:「我這可是第一次進京,這京城的月亮都比興縣的圓呢。」
雲重霄瞥他一眼:「今日十五,自然圓。」
荊如意意外的瞧了眼雲重霄,這位尊貴的世子爺居然紆尊來打擊一個小衙役,可見馬上就要回京,他的心情著實很不錯。
江小五被雲重霄搶白並不覺氣餒,依舊笑嘻嘻說道:
「反正京城就是不一樣,什麼都好,你們聽,連夜風響起來都跟吹笛子一樣好聽。」
荊如意搖了搖頭不以為意。
「小五子。」
她微笑著看向江小五:「高興歸高興,咱們說話也不能太誇張。」
「我沒誇張。」
江小五撓了撓頭:「你們仔細聽聽,夜風的聲音真的像有人在吹笛子,還是我沒聽過的曲兒。」
荊如意側耳細聽,眸中笑容更勝:「那哪是風聲,就是笛子的聲音,可別讓人笑話咱們興縣來的沒有見過世面。」
雲重霄手中動作一頓,鳳眸深處驟然盪出細碎的冷光:「集中,警戒!」
他的聲音又急又冷,驚得人眼皮子直跳。
經過近一個月的相處,荊如意這一行人之間的默契已經有了長足進步,聽到雲重霄的聲音,眾人即便再不解,也同時丟下手中的活計聚在了他的身邊。
「出了什麼事?」崔青扇擔憂的望向雲重霄。
雲重霄面色凝重:「有點不對勁。」
「是笛子的聲音有問題麼?」荊如意攥緊了手指,也隱隱覺出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雲重霄嗯了一聲沒有解釋。
江小五撓了撓頭:「深更半夜的月朗星稀,哪有什麼問題?」
荊如意揮手示意他噤聲:「正因為是在夜半三更的荒郊野外,誰會在這裡吹笛子?」
聽她這麼一說,眾人也覺出事態的嚴重性,人人眼中都添了警惕。
「小五子,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你只管守在孟姑娘和崔巡案身邊,定要保護好他們!」
「我自己能應付,你去護好崔呆子。」
孟言之起身走到汪家父子身邊,朝汪直說道:「汪大人,把汪成交給我吧,他該睡會了。」
汪直眼中閃過不舍卻毫不猶豫鬆開了抱著汪成的手。
孟言之取出了銀針,手法熟稔的刺入汪成數處大穴,眼看著汪成剛才還瞪的豹子樣的雙眸漸漸合攏,頃刻沉入到昏睡中。
再之後,丁刑抽出了刀站在了他們身邊。
這是他們一路形成的習慣。
但凡遇到危險,孟言之會用銀針封堵汪成的穴道讓他陷入昏迷,以免他突然狂性大發給大家添亂。
一切剛剛準備就緒,笛聲忽而變得高亢,下一刻便聽到嘭嘭的腳步聲紛至沓來,似有大隊人馬正在快速接近。
「動靜不小呢。」江小五朝地面啐了一口:「這回看來是下了血本!」
話音才落,便瞧見了漸漸清晰的人影,而看清楚來人的瞬間,所有人都狠狠吸了口冷氣。
那些人各個骨瘦如柴,身軀都被寬大的袍子遮擋,行走在夜風裡如晃動的大旗。
而他們的四肢皆僵硬不會轉圜,雙臂直直平舉在胸前,行進竟全靠跳躍,速度之快卻讓人難以想像,眨眼就是數十步的距離。
等離的再近些,便能看到他們慘白毫無血色的面孔上,灰濛濛沒有焦距的眼睛只剩下碩大的瞳仁,在夜幕中看起來詭異非常。
「這是……」
江小五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昏睡的汪成:「山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