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成身上不知被淋了什麼東西的鮮血，大老遠就能聞見一股刺鼻的血腥氣，他雙眼無神呆滯的蹲在牆角。
國子監祭酒汪直大人則被人敲暈了扔在地上，除此之外這裡別無他物。
「山妖被我用加了符紙和硃砂的黑狗血鎮住，暫時動彈不得，他們父子兩個在這裡很安全。」
雲重霄向丁刑使了個眼色，丁刑走到汪家父子身邊檢查，確定他們都沒有大礙。
石坎得意的看向雲重霄：「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現在我要走了。」
雲重霄唇角微勾，鳳眸里閃過不易覺察的冷芒：「你殺了我鎮撫司那麼多人，還想走？」
石坎大驚：「你發過誓今生今世都不會殺我，若違背誓言你會不得好死！」
雲重霄冷笑著向丁刑使了個眼色。
噗！
雪亮刀鋒閃過，石坎的頭顱咕嚕嚕滾在了地上，至死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眸都在死死瞪著雲重霄。
「本千戶是發過誓不殺你，但別人殺你又與本千戶何干？」
荊如意……
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事實一再證明，天下沒有人能狡猾的過腹黑的雲千戶。
他一心要得到汪家父子的下落，但也從沒有打算放過石坎，便用了一招偷梁換柱，輕輕鬆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東西。
「走吧。」
雲重霄不理會神情各異的眾人，率先轉身向山洞外走去。
丁刑和江小五分別背上了汪家父子，攙扶崔青扇的任務則落在了孟言之身上。
荊如意快步追上了雲重霄。
「雲千戶不去救鎮撫司其他人了麼？」
她的話說完，眼看著雲重霄的眸色一瞬暗沉，周身盪出了無形的殺氣。
「不必救了，他們都沒了。」
「除了我和丁刑，其他人都沒了。」
雲重霄大力握緊了手中的繡春刀，寂靜中發出咯吱吱的清晰響聲，荊如意半垂下了眼睫再沒有說話。
雖然他們兩個接觸不多，但她也看出雲重霄是個錙銖必較的人。
他帶來的這一小隊人馬都死在了石坎手上，他怎麼可能放過石坎？
能讓他痛痛快快的死，已算是他的大造化了。
出洞的道路異常平靜，再沒有奇異的事情發生。
剛剛踏出山洞，雲重霄就瞧向了荊如意：「你跟我一起進京去。」
荊如意不可置信的瞧向雲重霄，完全不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言論：「這怕是不能夠。」
「無論是石坎還是山妖的案子都還有許多善後之事，我必須儘快返回縣衙。」
雲重霄不為所動：「鎮撫司錦衣衛十餘人在你興縣遭遇伏擊，作為地方官和目擊者，你很有必要同我到鎮撫司將事情交代清楚。」
他這番言論暗含威脅，荊如意卻並不畏懼：「關於這件事，我自會在遞交刑部的公文里詳細闡述，絕不會避重就輕。」
雲重霄寡薄唇瓣微勾，竟生出淺淺笑意，月色里令人目眩神迷的美。
「興縣縣令，你很勇敢。」他說。
「多謝……」
荊如意的謝自尚未落地，雲重霄的下半句已經慢悠悠出口。
「但願大長公主向你詢問崔青扇傷勢的時候，你也能如現在一般不卑不亢。」
這句話讓荊如意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而涼薄的雲千戶帶給她的衝擊接二連三的砸了過來。
「崔青扇此次來興縣是為了今年的官員評估考核，你以為憑你興縣的治安，你的仕途會如何發展？」
荊如意雖依舊維持著表面的淡然，內心卻已經是驚濤駭浪。
她當這個官不是為了個人理想，更不是為了升官發財光宗耀祖，她是為了查清哥哥的死因！
只有揪出害死哥哥的幕後真兇，她的家人才能真正平安，她才可以做回真正的荊如意。
絕不能因為崔青扇的事情，功虧一簣。
「我……。」
荊如意閉了閉眼，朝雲重霄拱手行禮：「下官願意配合雲千戶。」
「恩。」
雲重霄唇畔勾挑的弧度擴大了幾分：「識時務的人，前途通常不可限量。」
荊如意的情緒有些低落。
她是個沒有根基的縣城小民，雖然擁有不亞於哥哥的才華和智慧，但身為女子，她卻連入仕科舉的資格都沒有。
想要用最短的時間在爾虞我詐的官場站穩腳跟，選擇一個強有力的後盾靠山是一條捷徑。
她從前最不屑的事情，如今內心卻沒有多少掙扎的就接受了，她終究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到了最近的驛站，荊如意給知府衙門和縣衙各寫了一封書信，詳細交代了活屍蠱的始末和進京協助調查的緣由後，就安心與雲重霄一同上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