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水色直綴長衫的青年書生領著個道童打扮的女娃娃慢悠悠自滿堂賓客中起身,笑吟吟朝著正堂走去。
「你費盡心機要嫁的男人,到最後只會把你往外推。」書生盯著沉默站在內堂中的新娘,邊走邊說道:「到現在你還不後悔麼,木萬氏?!」
木萬氏三個字讓張新生面色大變,他眼底飛快閃過狠厲的凶光,轉頭朝身側的縣令說道:「趙大人,這個人我不認識,他一再的胡言亂語您得替我做主。」
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他飛快將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塞進了縣令手中:「安撫司同知大人的親信今天可也在場,在這裡鬧事可不僅僅是打我的臉!」
安撫司同知大人的心腹江小五正神色複雜的望著走到眼前的書生和道童,這個模樣落在縣令眼中,儼然就是對攪局人非常不滿。
於是,縣令揮了揮手:「來呀,把那兩個……」
小道童挑眉正要往上沖,卻被書生笑吟吟阻止,她伸手入懷將個被黃綢子包著的小包裹打開遞給道童:「拿給那位大人看看。」
小道童的身法奇快,書生話音還沒有落地,她人影一閃已經奇蹟般出現在了縣令面前。
縣令嚇得瞪大了眼:「抓刺客!快!」
捕快的介刀出鞘另四下打亂,道童和書生都不理會四散奔逃的百姓,一個束手而立巍然如山,一個舉著手裡的東西迎上了捕快落下的刀。
叮!
金屬相擊的脆響爆出微閃火花,縣令的神色變得慘白,他與道童近在咫尺,兩物相撞時看清了她手中所舉之物。
那是一枚大印,沅江安府司同知的大印!
「你……你……你……」
縣令的衣裳被冷汗濕透,鼻端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他竟然……
砍了同知大人的官印!
男人嘴唇顫抖口不能言,兩股戰戰雙腿軟的幾乎要跌坐在地上。
張新生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皺眉望著泥塑般的縣令催促道:「趙大人,那小賊都欺負到您頭上了,您怎麼能忍下這口氣?!」
書生平靜的注視著焦急的張新生,如同看著個垂死掙扎的小丑,繼而微笑朝疏縣縣令說道:「大印看清楚了麼?我就是荊如楓,你猜會不會是假的?」
江小五嘻嘻笑著迎上了來人:「大人,您和三小姐什麼時候來的?我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藏身在賓客中的書生和道童正是荊如意和荊思思,剛才用一塊門板攪了拜天地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荊思思。
荊如意目光似笑非笑掃過眼前神色各異的眾人:「若是漏了風聲,怎麼能看到今天這齣好戲?趙縣令說,是麼?」
江小五的態度已經很能說明兩人的身份,疏縣縣令忙不迭向她行禮:「荊大人微服私訪至此,定然是發生了大案,不知下官該怎樣配合?」
荊如意對他的識時務很滿意:「你知道我要什麼。」
疏縣縣令立刻沉下了臉,繼而朗聲喝道:「有一個算一個的給我聽好了,沒我的吩咐今天一個也不許走!」
「怎麼能不讓走呢?」荊如意笑著打斷了疏縣縣令:「這麼多人鬧哄哄的,你就不怕人多口雜?」
疏縣縣令也是個人精,品出荊如意要辦的事情需要保密,立刻吩咐手下驅散百姓。
功夫不大,張家大宅里除了荊如意和疏縣縣衙的人,就只剩下張新生和新娘兩個。
張新生的眼珠子始終在咕嚕嚕亂轉,無奈喜堂內外都有縣衙的人把守,加上荊思思虎視眈眈的看著,他找不到逃跑的機會。
堂上的新娘則從方才匾額墜地之後一直如個木頭樁子般戳著,似乎被嚇傻了。
荊如意的目光幽幽掃過神態各異的眾人,最終落在了新娘身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必要藏著掖著麼?蓋頭就沒有必要再用了吧木萬氏哦不對,現在該叫你萬氏。」
新娘的身軀猛顫,下意識攥緊了蓋頭,大有要將它貼死在臉上的勢頭。
荊思思瞧的不耐,甩手一個劍花剜向了新娘的蓋頭。
在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里,鴛鴦戲水的紅蓋頭成了碎布條紛紛從木萬氏面龐滑落,露出了她一張精心修飾過的面龐。
她的眼睛瞪的極大恐懼到了極致,但因臉上濃重的胭脂色,面色依舊好的過分,讓她的臉瞧上去怪異非常。
「又見面了萬氏。」荊如意淡笑如霜:「剛剛拿到休書回來就與曾經的護院風光大婚,不打算說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