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如意也被嚇了一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瞧見路邊果然倒著個人。
那人大半截的身子都被路邊的雜草掩蓋,只有一截小腿露在了官道上,若不是剛才那個侍衛趕路太急被那截小腿絆了一下,誰也發現不了濃密的雜草叢裡掩蓋的一具屍體。
「這人……」荊如意端詳了屍體片刻便皺了皺眉:「死了不足一日,他這個樣子像是……」
她的眼底似乎有幾分猶豫:「是被嚇死的。」
死者是個男人,無論是外凸的雙眼,還是過於蒼白的膚色,包括青紫近黑的面色,都表現出他遭遇極致驚嚇後呼吸不暢,心臟驟停身亡的現象。
江小五呵了一聲:「這個死法有點意思,能看見什麼被活活嚇死?」
「這人能被嚇死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他原本身體就極度虛弱,對於他來說一丁點刺激,都能是致命的。」
「也是個可憐人。」
江小五咂了咂嘴:「原本遭了災就挺可憐,死的窩窩囊囊的就罷了還得曝屍荒野,兄弟們來搭把手咱們一起挖個坑把這老兄給埋了吧,好歹讓他入土為安。」
別看江小五年齡小號召力卻極強,聽到江小五招呼,除了幾個留守保護荊如意和馬車的護衛以外,其餘人都挽起袖子向他聚攏了來,忙活起挖坑埋人的事情。
要挖坑自然就得往荒地深處去,江小五帶著人走了沒幾步便瞧見浩浩蕩蕩的人群停下了腳步。
「大人。」他轉過身,眼底之中有一絲慌亂:「這裡,有好多死人!」
荊如意片刻不敢耽擱,走到江小五身邊時也被眼前一幕給驚著了。
就在距離官道不足兩丈的距離,被人為開闢出一片開闊地,這裡齊腰深的雜草明顯被人仔細清理過,而在被清理平整的地面上,橫七豎八擺著的……
是至少有十多具之多的……屍體!
這些屍體男女老幼各不相同,死亡時間也不一樣,有的是新喪,有的則已經爛的看不出面目,散發出難以想像的惡臭。
荊如意蹙眉:「所有人立刻上馬,加快速度,立刻趕到思南縣!」
她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沒等話音落下就率先上了馬,丟下江小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江小五訥訥問道:「這麼多的屍體就……不管了?」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荊如意並不解釋,只丟給他一句話便打馬沖了出去,馬隊的速度極快,天黑之前如願到達了思南縣。
縣城的情形與方才路上瞧見的情形相比也好不了多少,思南縣城門上的朱漆大片的剝落,露出下面陳舊的木色。
城門口官兵的衣裳破破爛爛,甚至已經露出了皮肉,加上他們各個面黃肌瘦,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站在城門口並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荊如意一行人的到來,引起了四方關注,無論是他們身上做工精細的衣裳,還是看上去賞心悅目的肌膚體態,都能惹得人駐足觀看。
那些目光里有震驚,有羨慕,有嫉妒還有……貪婪。
荊如意淺抿著唇瓣沒有接話,她的眼底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沉重。
思南縣城的道路坑坑窪窪的極不平坦,城中的房屋也倒塌了大片,能勉強佇立著的也都殘破不堪處處充斥著難以言表的臭味,處處流露出大災過後的窘迫。
眾人圍著縣城走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找到縣衙的所在。
「這個縣城還真是奇怪。」
江小五撇了撇嘴:「怎麼所有人瞧咱們都跟看見仇人一樣,總感覺他們會隨時衝上來弄死咱們。」
荊如意的眉頭蹙的很緊,沉吟了片刻朝江小五說道:「去問問縣衙在哪裡。」
江小五策馬走向了道旁一個老婦,還沒等他開口,老婦便如個受驚的貓,竟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江小五張開的嘴半晌沒有能合攏,盯著眼前昏厥的老婦久久不能平靜。
「小爺我長的這麼難看麼?」他尷尬的撓了撓頭:「至於一看見我就給嚇暈了?」
荊如意面色沉鬱:「再問。」
這一次江小五下了馬,端著滿面微笑走到方才與老婦人站在一起的小女孩面前問道:「小妹妹,你知道縣衙在哪裡麼?」
誰也沒有想到,他話音剛落小女孩忽然就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莫說是江小五,連其他人都給打蒙了。
自打被荊如意尋回興縣縣衙,江小五哪裡吃過這樣的虧,當下就漲紅了臉,挽起袖子便要同女孩理論。
「我說小丫頭你這……」
一句話沒有說完,小女孩張嘴哇的大哭起來:「壞人,你們害死了我祖母,你們是壞人!」
眼看著附近的百姓越聚越多,江小五忙朝小女孩說道:「你可別亂說,我連碰都沒有碰你祖母,她忽然暈倒跟我可沒關係。」
他剛解釋完,小女孩的哭的更凶了。
繞是江小五再見多識廣,也被眼前的陣仗弄的手足無措,面對這麼一群弱的風都能吹倒的百姓,他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眼見形勢不對,荊如意正打算要說點什麼,冷不防荊思思飛身而起,輕盈的落在路邊一張破了個角的石桌邊抽出了雙劍。
炫目的劍光過後,半空里傳出咔嚓一聲悶響,石桌被她硬生生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這一幕驚呆了在場百姓,她提著劍周身都是沉冷的殺意:「阿兄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