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余達充滿期待的眼神,荊如意笑了笑:「你去把馮萬給我領過來。」
雖然余達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卻也不敢違抗荊如意的命令,功夫不大便領著馮萬回來交差。
馮萬依舊是一臉惶恐不安,見了荊如意就跪下磕頭,余達則打算離開。
荊如意一邊將馮萬扶起來,一邊對余達說道:「你不必走,留下聽一聽吧。」
余達大喜過望,垂首肅立一旁。
荊如意這才將目光轉向馮萬:「你肯將蓮花山的情況如實相告,又供出了天狼的重要信息,算的上是剿滅山匪的功臣,渴了吧喝點水,喝完以後我有件事情需要交代你。」
瞧見荊如意親自遞來的水囊讓馮萬受寵若驚,他接過水一飲而盡,只覺通體舒泰。
「大人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小人願為您效犬馬之勞。」馮萬將胸脯拍的山響。
瞧見他將碗裡的水喝的一乾二淨,荊如意眼底浮出意味深長的笑。
「馮萬,你祖上是開鏢局的吧,若不是丟了鏢惹上官司賠的傾家蕩產實在走投無路,你也不會想起來落草為寇。」
荊如的話說完,馮萬的面孔已經白的再看不到丁點血色。
「別跟我說沒有這回事。」荊如意是目光幽深。
「你雙手的繭子告訴我你是個慣常使用刀劍的老手,你若真是個連農活都不乾的懶漢,手上怎會磨出常年握刀的厚繭?」
馮萬嘴唇哆嗦了半晌,除了一個我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
「看你這個反應我是猜對了,那我就繼續猜。」
「你祖上的鏢局之所以會落敗,該是受了當地官府的迫害,不但使你家破人亡還徹底斷了你的生計,除了做山賊你再沒有別的選擇,我說的,對不對?」
荊如意最初說破馮萬鏢師身份的時候,他的表現滿是震驚和害怕。
等到她最後一句話說完時,馮萬的神色已經奇蹟般恢復了平靜,連他一貫的唯唯諾諾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嘿嘿朝荊如意笑了笑:「我已經掩飾的很好,竟還能被你識破,你這位安撫司新任的同知,也算是有幾分本事。」
「大膽!」余達怒道:「怎麼跟荊大人說話的!」
荊如意示意余達稍安勿躁,繼續笑望著馮萬:「想識破你的身份很難麼?普通山賊絕對不會選擇對抗官府,在明知道剿滅蓮花山的人是官兵之後還敢隻身追過來挑釁,若不是對官府痛恨到了極致便是腦子不好,你儼然不是後者。」
「你見到我的時候眼睛裡面有恨意,但咱們之前沒有見過面,唯一能讓我想到的原因就是你痛恨的人是沅江安撫司的官員,於是我大膽猜測了一下……」
荊如意聲音微頓,滿意的看到了馮萬身軀的僵硬之後才繼續說道:
「你祖上鏢局的覆滅是上一任安撫使所為,所以聽到我這個同知來到了附近,你才會不顧一切的追上來想要殺了我泄憤。」
「馮萬。」
荊如意眼底閃過冷意:「上任安撫使是你殺的麼?安撫司衙門盛傳的那個惡鬼,是不是你?!」
「不是!」
馮萬毫不猶豫搖頭:「我承認你前面說的都是事實,但我沒有殺人!」
「你們東齊當官的都不是好東西,只知道在我們沅江搜刮好處,自打你們進入沅江以後,毀了多少人家?你們惡貫滿盈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才會讓猛鬼老爺一個個要了你們的命!」
「我是很想殺了那個狗官,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惜還沒有等到我動手,那個短命鬼就先莫名其妙自己死了。」
話匣子一旦打開,馮萬便徹底放開了,再也沒有什麼顧忌。
「我還沒有高興幾天,你們東齊又派了新人過來,好巧不巧的你又正好到了我們地頭,我怎麼能允許你活著再到我們沅江的地盤上作威作福?」
「你們東齊為什麼要派人來?沒有你們的時候,我們生活的多好?你們東齊人就是一群貪得無厭的惡魔!」
馮萬恨毒了沅江安撫使,連帶著對整個東齊都帶有偏見,他自知被荊如意勘破身份後徹底斷了活路,便也徹底成拋卻了畏懼,用他平生知道的最惡毒的語言來咒罵眼前人。
這幅場景,讓余達忍無可忍,他皺眉喝道:「還不住口!荊大人跟你說的那些人不一樣!」
馮萬呸了一聲:「天下烏鴉一般黑,東齊就沒有一個好人!」
余達張了張嘴,試圖跟馮萬講道理,荊如意卻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讓他繼續罵,沅江也是東齊的地盤,蚩族百姓都是我東齊子弟包括他自己,自己罵自己也能罵的這麼開心,我也是頭回見。」
一句話讓馮萬把即將出口的叫罵給噎了回去,余達這才冷著臉喝道:「馮萬,你辱罵朝廷命官,簡直罪該萬死!」
馮萬哼了一聲:「要殺要剮你隨便,哼一聲爺爺都不是男人!」
荊如意聽的微笑連連:「一刀殺了多沒意思,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新鮮又有趣。」
馮萬心裡忽然冒出個可怕的念頭,卻存在著一絲僥倖:「你……說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