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重霄淺淺瞥了蕭朗一眼,如同在看個愚蠢的傻子眼底滿是不屑。
「可以出來了。」
雲重霄淡淡說道:「讓南疆這位廢帝見識見識咱們東齊的手段。」
他的話音才落,便見一身石青色官服的儒雅清俊男子跨過門檻緩緩走進院中。
陽光自他頭頂灑下,為他周身罩了一層融融暖色,使得他原本過於蒼白的面色里多了幾分嫣紅,瞳仁深處愈發的溫柔。
正是許久不見的崔青扇。
崔青扇在院中站定,先朝荊如意等人微笑著點了點頭,才向蕭朗拱了拱手:
「在下御史台七品巡按御史崔青扇,已在院外將欽犯蕭朗之言行全部記錄在案。」
蕭朗呵了一聲,神色間全不為所動:「我知道你,你祖母是你們皇帝的親姑姑,即便出身不凡又如何?沒有人能證明你寫的那些東西是我說的。」
「不需要別人證明。」
崔青扇笑道:「由廢帝你自己證明即可。」
蕭朗冷哼:「你是在異想天開麼?」
崔青扇只笑了笑並未理會他,反倒一步步走到了雲重霄身邊,將手裡的供詞遞了過去說道:「雲千戶可以落印了。」
雲重霄恩了一聲,拿出南疆的傳國玉璽在供詞的最後蓋了上去。
「你……你……你們」
蕭朗氣喘如牛,他現在什麼都明白了。
從荊如意和江小五跟蹤他來到小院,到誘騙他殺光身邊侍衛,再到他主動提出用財帛交換自由都是眼前這幾個人早就定好的計策。
包括騙他交出國璽也是早就設計好了的,就是為了此刻在他的供詞上落印。
供詞可以造假,但蓋上了南疆傳國玉璽的供詞即便放在南疆,也絕對會引起朝野上下的重視。
他就像個傻子,從頭到尾被人牽著鼻子玩弄於股掌之中,怎能甘心!
「你們別忘了!」
蕭朗惡狠狠說道:「你們懷裡還裝著我的欠條,那就是你們貪贓枉法的證據!」
雲重霄慢悠悠從腰包中取出欠條交給崔青扇:「欽犯試圖用財帛賄賂換取自身自由,這便是他收買朝廷命官的證據。」
崔青扇微笑頷首:「雲千戶辛苦了。」
孟言之抿嘴偷笑,在今日的計劃中她是唯一的意外,卻也瞧戲瞧的最開心,看到蕭朗被人算計至此只覺有趣。
蕭朗最後的退路也被人堵死,咬牙說道:「朕是南疆的皇帝,憑你們東齊這些芝麻綠豆的小官,想要治朕的罪,還沒有資格!」
「他們沒有資格,朕有麼?」
蕭朗的話音才落,便聽到院牆外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沉聲冷喝。
下一刻便有一道陰柔卻嘹亮的聲音沖天而起:「皇上駕到!」
這一聲非同小可,院子裡的人都狠狠驚了一下,在院門處紛至沓來的腳步聲中,荊如意等人齊齊跪倒。
紛亂的腳步聲打亂了院中的寂靜,宮廷內侍和禁衛軍將這小小的院落一瞬塞的滿滿當當。
荊如意不敢抬頭亂看,瞧見遠遠佇立在正前方的明黃衣角她才敢最後確定,皇上竟……
真的來了!
她飛快瞧了眼跪在前面的雲重霄和崔青扇,作為今日誘供計劃的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環,荊如意曾經有過請皇上旁聽的想法。
但她只是個七品小縣令,連面見皇上的資格都沒有,更不用說請皇上出面。
所以這個想法她只提了一嘴並未放在心上,想不到皇上竟真的來了。
至於誰請來的這尊大神,除了前面那兩個心腹重臣,再不做他想。
「蕭朗,你在東齊犯下的罪行,朕在院外聽的清清楚楚,豈容你辯駁!」
皇上的聲音威嚴中充滿沉痛,讓荊如意聽起來卻徹底吃了一顆定心丸,這件案子總算是……
塵埃落定了!
山妖案由東齊英宗親自出面御審,鎮撫司御史台陪審,按部就班的進入了最後的審定程序,這些工作都不再需要荊如意一個地方縣令出面。
辛苦了好幾個月的案子忽然被排除在外,她一點不介意。
在蕭朗被押解回總司衙門那日,荊如意便和江小五一起搬入了城中的客棧,山妖案正式結案之前,作為主要參與人員她和江小五暫時都不能離開京城,她便能抽出時間安心去辦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一連三日,她都將自己泡在了刑部管理檔案卷宗的機要閣中,翻閱著刑部歷年來各大著名案件的卷宗,並悉心的做著摘抄和批註,給每個案子都仔細的寫了心得。
對於這個興縣七品縣令鑽研業務的刻苦程度,機要閣的值守官員無不交口稱讚,加上雲重霄崔青扇兩位貴人都對她頗為器重,荊如楓的名字一時聞名與京城官場,處處皆受到禮遇。
這一切其實都是荊如意用來迷惑人的煙霧彈,學習前輩的辦案經驗只是她計劃中占比最小的一部分,她真正的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