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朗原本鬆弛的神經在江小五說完這話以後再度繃緊，他的目光中充滿警惕，悄然掃過站在一側的雲重霄和荊如意低聲說道：
「我只敢窩窩囊囊的躲在賭坊裡面生活，為了苟活把自己整成這麼個鬼樣子，我哪裡會是元宗的對手，更不用說什麼山妖案的主謀。」
「我頂多就是幫他把毒蠅傘銷售出去，這也都是他逼我做的，你們也都知道他是我的老師，普天之下哪有徒弟能比得過師父？」
江小五嘿嘿笑了幾聲：「別急著撇清自己，我能這麼問你，自然有我這麼問你的道理。」
邊說著話，他邊從懷裡慢悠悠拿出了一跟極長的羽毛，在蕭朗面前晃了晃。
「你可千萬別告訴我，這個東西你不認識。」
蕭朗瞧見那根羽毛後，瞳孔明顯縮了縮，雖然他極力表現出平靜，但他細微的表情變化根本無法逃脫眼前這幾個六扇門人精。
那根羽毛通體深褐近黑，狀似尾羽卻比一般鳥雀的尾羽要長的多，也更寬一些。
尾羽地步蓬鬆，尖端緊蹙密實，以點翠之法呈現出斑斕的色彩。
「這根羽毛是我們在你至尊賭坊的密室中發現的，與它放在一處的還有一朵毒蠅傘，我們當時正在追查毒蠅傘的來源，便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毒蠅傘身上，完全沒有留意到這根羽毛，直到從興縣再度回來整理案件資料的時候，我家大人才注意到它。」
江小五一邊侃侃而談一邊注視著蕭朗，見他張了張嘴有要辯駁的意思，便朝他揮了揮手。
「你不用解釋，我來替你解釋。」
「你們南疆以神鳥為尊，貴人集會喜愛以鳥羽製作的頭冠來彰顯身份，而鳥羽來源的不同則決定著身份的高低，這根羽毛與傳聞中大祭司羽冠所用的錦雞尾羽非常相似，很多人都會把它當作是國師元宗所佩戴之物。」
「不過可惜了。」
江小五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身邊有位見識廣博且過目不忘的御史台巡案御史崔青扇崔大人，這麼巧他也是山妖案的協同辦案人員之一，這根鳥羽再度落入到了他的視線中。」
「崔巡案告訴我們，這根羽毛的顏色近墨，加之形狀略寬，根本就不是錦雞尾羽而是脊宇鳥的羽毛。」
江小五盯著蕭朗猛然收縮的瞳孔，一字一句說道：「脊宇鳥乃南疆傳說中的創世神鳥，它的羽冠唯有帝王可用！」
蕭朗的面色一瞬灰敗，江小五卻並沒有就此結束自己的言論。
「無論是毒蠅傘還是這根羽毛，都是你當初故意留在密室中的，我們正如你期待中的那樣找到了這兩樣東西，也同時踏入了你的圈套。」
蕭朗皺了皺眉：「我……」
「別急。」
江小五朝他笑了笑：「你聽我說完，等該你說話的時候你不想說都不行。」
「毒蠅傘成為你引起京城動亂的重要證據，你知道我們必然會去深查，於是你早就安排好的爹娘和娘子就進入了我們的視線。」
「之後你的替身落網，一步步誘導著我們走進興縣丹砂礦。」
蕭朗的計劃很完美。
興縣丹砂礦步步危機，他可以利用裡面的機關毒物把雲重霄荊如意一行人一網打盡，只要他們死乾淨了，山妖案就可以長眠於地下，時機成熟後那些山妖和半妖將鬧得東齊不得安生。
若是他們運氣好死不了也不怕。
山妖案的事情便由元宗一力承擔，在蕭朗的替身死亡後他便可以徹底隱藏，休養生息後以一個全新的姿態重新開始。
無論山妖案最後發展到哪一步，蕭朗都可以全身而退。
「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做了那麼多的惡事，老天爺終究看不過眼，才會讓你功虧一簣。」
江小五笑嘻嘻朝蕭朗揚了揚手裡的羽毛。
「你留下錦雞羽毛，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相信山妖案的主謀就是元宗，即便我們最後發現了你，你也可以推說是受了他的威脅只做了販賣毒蠅傘這一件事，而最終還故意留下了線索幫助我們破案。」
「原本你可以成功，卻在這種小事上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到最後留下了一根脊宇鳥的尾羽。」
說到這裡，江小五面露出困惑之色：「我實在有些想不通，你能設計出如此精妙的計劃，這麼連用錯了羽毛都不知道？」
「他不是粗心，只是太過自信。」
荊如意接口說道：「錦雞與脊宇鳥尾羽本就相差無幾，連南疆貴族不走近細看都難以分辨，何況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東齊人。」
「因為自信，他沒有在替身落網後第一時間離開，因為自信他要親眼看到自己計劃成功，因為自信他讓對他忠心耿耿的元宗死在礦洞裡，也是因為自信他親手殺了自己的死士，最終將自己推入了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