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是滿意,可我瞧她對我不像是有意思的樣子。」
張夫人知道兒子是動心了:「那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忍住這幾天,把你那些花花腸子都暫且收起來,讓顧老夫人滿意了,她一個喪母長女又能說什麼?」
張致遠腦海里想著顧明棠那張艷若桃花的臉,咬了咬牙,最後還是點了頭。
……
等到黃昏時分,顧明玉才和顧大爺馬氏正式拜別,由顧啟背上花轎。鞭炮聲噼里啪啦地響起,迎親的隊伍在鑼鼓喧天中啟程前往周家。
顧家這邊又一直熱鬧到深夜,賓客們才逐漸散去。明棠在宴席上給孩子們分完最後一把金豆子,正準備回清梧院歇息,宋媽媽便過來找她說老夫人叫她過去。
明棠嘆了口氣,該來的果然還是會來的。
顧老夫人勞碌了一日,正靠坐在羅漢床上泡腳,看見明棠進來,讓屋裡的丫鬟都退下,輕聲問她:「覺得怎麼樣?祖母沒給你選錯人吧?」
老夫人覺得,張致遠這孩子還是不錯的,溫和有禮,行止有度,就是樣貌比起明棠略差了些,但放在普通人堆里,還算是過關的。
明棠不想讓祖母覺得自己在和她對著幹,可她實在不想違背自己的心。
張致遠沒什麼特別不好的,只是她不喜歡罷了,她也無法說服自己,去和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過一輩子。
她輕聲說:「才見了一次面呢,能看出來什麼。婚姻大事,需得慎重,還是讓我再考慮一段時間吧。」
顧老夫人聽她這樣說,就知道她再找不出什麼藉口,也不急了,說道:「也罷,那我就再給你一些時間考慮,明早我約了張夫人來家裡打馬吊,你也過來作陪吧。」
明棠心事重重地回到清梧院,一晚上沒睡好。
第二天她強打著精神起來打馬吊,原以為只有張夫人在,不想張致遠也過來了。
張夫人察覺到明棠神色有幾分怔忪,拉著她的手親切地說:「這小子在這些事上從小就運氣好,只要有他在,我總是能贏,棠棠不介意他過來吧?」
明棠抿唇一笑,淡淡道:「我怎麼會介意呢。」
張夫人笑道:「那就好,畢竟你們的親事還未說成,我怕你見了他不自在。」
明棠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麼。
一連三天,張致遠都陪著張夫人一起到顧家來,幾個夫人一起打馬吊的時候,他就坐在他母親身後,一個人喝喝茶,看看景,聽長輩們聊天。
偶爾聊到有趣的,也會插上幾句。許是為了避嫌,他從來不接明棠的話,也很少看她。
顧老夫人越看越滿意,覺得他的風度教養都很好。
明棠卻覺得他一個準備去國子監念書的人,成天就這麼坐著,實在有些刻意了,而且他的話也很少,十分安靜,可看他的面相,又不像是內斂的性子,莫不是在掩飾什麼?
這天,明棠從花廳回來,思來想去,決定讓秋月暗中去盯著這個張致遠。
第三天顧明玉帶著新婚丈夫周子鳴回門,夫妻倆先一起去拜見過顧老夫人和顧大爺、馬氏,顧大爺就請了周子鳴去外院廳堂喝茶,讓女眷們說話。
馬氏看見女兒穿著大紅如意紋妝花褙子,梳著婦人的墮馬髻,很是感慨。先前還覺得她十七歲出嫁太晚了,如今終於嫁為人婦,又生出幾分不舍來,心裡發酸,拉著她的手問:
「你們洞房那晚怎麼樣?九少爺待你可好?」
顧明玉沒想到母親一上來就問這個,還當著明棠的面,面上一羞,柳眉蹙起:「這,這……」
女兒家三日回門,做母親的,最關心的也就這兩個問題了。
眼下見女兒支支吾吾地不答,馬氏著急道:「到底好還是不好?」
「哎呀,這要我怎麼說呢……」顧明玉回想起那個倒霉催的夜晚,就覺得心煩意亂,繞過母親,找了把圈椅坐下。
馬氏急得要冒煙,跟過去還要追問,被老夫人打斷。
「你別催她,讓她慢慢說。」
顧明玉灌了一口茶水平復心情,斟酌了片刻,才道:「周子鳴他……他對我挺好的。就是,就是洞房那天晚上,他進來後,很快就結束了,我當時腦子一抽,問了一句『怎麼這麼快』,他聽見後愣了一下,然後一個人到淨室里躲了很久,最後,還是我去叫他,他才出來的。之後兩天,他都沒和我怎麼親熱過了,也就今天來的時候,牽了一下小手……」
顧明玉說完,屋裡一片鴉雀無聲,眾人臉上表情各異,馬氏剛張口想問什麼,顧明玉就懊惱地喊道: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說那句話,我現在也很後悔,可娘你知道的,我從小就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擊他的……」
「你先別說這個。」馬氏揮了下帕子打斷她,嚴肅道,「我問你,他這兩日,晚上可都歇你屋裡?沒讓別的丫鬟趁機近身吧?」
顧明玉想了想就說:「這倒沒有,他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回來,就是白天待在外院書房的時間長了些。」
馬氏簡直恨鐵不成鋼:「他這幾日休婚假,又不用去書院,不在屋裡陪你,去外院書房做什麼?你也不知道開口留他。萬一他在你這裡受了氣,出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我怎麼知道他去做什麼?他那麼大一個人,他要走,我還能攔著他不成?」本來一成親就惹丈夫生氣,顧明玉已經很難過了,好不容易回到家裡,有了傾訴的人,偏母親還一味責怪她。
顧明玉委屈極了,癱坐在圈椅里,淚水在眼眶裡打起轉來。
顧老夫人安慰道:「好了,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年輕小夫妻都是這樣磨合過來的,回去以後你找個機會去和他道個歉,服個軟,這事就過去了。」
「還有老大媳婦,你做母親的,別動不動就著急上火,玉姐兒的急性子還不都是隨了你。」
馬氏面色訕訕地道:「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