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苒鼓起勇氣，抬頭看向顧老夫人，哽咽道：「祖母，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還有兩個月我就要出嫁了，今日和他見面，只是想好好和他道個別，絕對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暗中私會，這還不叫出格？那什麼才叫出格？」顧老夫人被氣得心肝兒都在顫抖，幾度喘不上氣。
「聽你這話，怕不是第一次了罷？之前你都是怎麼瞞過你院裡的丫頭的？都有哪些丫頭幫你打掩護，今天晚上，通通給我仗打了發賣出去！」
顧惜苒泣不成聲，搖頭道：「祖母，這件事和我的丫頭沒有關係，您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吧！」
「你急什麼？我說不罰你了？」顧老夫人眼神陰騭，「你一個官家小姐，雖是庶出，卻也是從小當金枝玉葉來養的，怎的養得你如此輕佻放蕩，什麼髒的臭的你都眼巴巴地貼上去，居然跟一個奴才私相授受？！」
「今日我要不好好教訓你一頓，就配不上你祖母二字！來人吶！」
門外兩個婆子應聲而入。「老夫人有何吩咐？」
顧老夫人厭惡地看了一眼王堯，語氣冰冷：「把這狗奴才的舌頭給我割下來！」
「不要啊祖母！」顧惜苒驚叫一聲，哭著爬到老夫人跟前，抓住她的衣擺哀求道，「祖母，我再也不會和他見面了，我聽您的話，乖乖嫁到甄家去，求您繞了他這一回吧！」
那王堯聽到老夫人的話，嚇得癱坐在地，舌根發冷。
「你還敢求情。」顧老夫人扯開她的手，「要不是因為你已經和甄家定了親，我非得連你一塊打死不可！省得你再自甘下賤，害得你幾個姐姐都壞了名聲。」
婆子很快把王堯架起來拖了下去，顧惜苒聽見王堯的求饒聲，忽然轉身大喊一聲「堯哥哥」，起身朝他奔去，卻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常姨娘在一旁急得拼命跺腳：「苒姐兒，你是瘋了不成？」
顧老夫人看著這荒謬的畫面，閉了閉眼，冷笑道：「可不是瘋了。」隨後深吸了幾口氣，對宋媽媽說：「叫一個婆子進來，給我打她，打到她清醒為止。」
她平時就是對這幾個孩子太放縱太仁慈了，才會一個比一個放肆。
顧惜苒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抹眼淚，一臉心如死灰，卻看不到一絲恐懼。
婆子的第一個巴掌落下時，明棠和顧明玉不約而同地閉上了眼。
顧明玉聽到那巴掌聲，有種落在自己臉上的感覺。
打完第十下，顧老夫人喊了聲「停」，對明棠和明玉說：「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顧明玉早想走了，站在這兒多一刻，簡直如坐針氈，迫不及待地上前行了退禮，和顧明棠一起離開。
臨走前，明棠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顧惜苒。她的臉都被打腫了，可見婆子下了多大的力氣。只是自己又能怎麼辦呢……
顧明玉見她磨磨蹭蹭的，警告似地碰了一下她的手。
等到了屋外，顧明玉小聲和明棠說：「我告訴你，你可別想著給九妹求情，祖母只割了那奴才的舌頭，已然是仁慈，我可巴不得他死了了事。免得讓他有機會把事情傳揚出去，到時候，你也落不著好。」
明棠想說，她該不會以為，祖母說割了他的舌頭，就只是割了舌頭罷？不過是為了不落人口舌罷了。顧惜苒心裡應當也是明白的。
「你當初和杜二少爺幽會的時候，就不怕他把事情說出去了？」
「那能一樣嗎？」顧明玉耳根子一熱，瞪圓了眼珠子，急得快跳起來，「人杜二少爺再怎麼說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見過好的也吃過好的，豈能同那些身份低賤的奴才相提並論？那些奴才，別說勾搭上主人家的小姐了，就是平日裡誰多得了主子的賞賜，都恨不得到處炫耀。」
「九妹妹居然還真的信那奴才是真的喜歡她，真是傻到沒邊了。」
明棠淺笑著說：「這世上的男人壞起來都是一樣的，分什麼三六九等。四姐也就是看別人的時候清醒一些，輪到自己卻糊塗了。」
顧明玉被噎得一愣，正想著要如何反駁，明棠卻停下腳步說：「我該從那邊走了，四姐回去早點休息。」
顧明玉抿了抿唇，氣鼓鼓地帶著丫頭從另一條路走了。
明棠回到清梧院沐浴了一番，出來後秋月告訴她：「三老爺今晚在望月樓和同僚應酬，回來後就被老夫人叫過去。聽了九小姐的事，三老爺也氣得好歹，把常姨娘也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明棠心情沉悶：「他平日從不管幾個孩子，出了事，倒是知道生氣了。」
「九妹怎麼樣了？」
秋月說：「老夫人讓人把蘭芳院後一進的房間收拾出來，說九小姐出嫁前，就在裡頭禁足，她親自盯著，哪兒都不許去。依奴婢看，老夫人這回，可真是被氣著了，比上回四小姐的時候還要生氣。」
明棠嘆了口氣，腹誹道，能不氣麼？都殺人了。
這天晚上，府里幾乎人人都沒睡好。明棠亦是在輾轉難眠，回想著顧惜苒朝著那小廝哭喊時絕望的眼神。
也許那小廝死了也好，起碼顧惜苒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小廝是否真心喜歡她。
翌日一早，明棠去給祖母請安，走到屋外，看見顧三爺垂頭喪氣地從裡頭出來，上前行禮：「父親。」
顧三爺一抬眼，發現是顧明棠，點了下頭，提醒道：「你祖母心情不太好，你進去的時候小心一些。」
明棠覺得有些他頹喪的樣子有些好笑。父親一共就四個孩子，卻一個比一個荒唐，祖母看見他就煩，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了父親。」
顧老夫人從卯時睜開眼到現在，就一直抱著被子在床上躺著。
明棠進來的時候，看見宋媽媽正端著百合蓮子粥，勸祖母起來吃點東西，祖母卻扭過頭去：「不吃了，沒胃口。」
宋媽媽道：「奴婢瞧您臉色不太好，還是吃一些吧……」
「宋媽媽，我來吧。」
顧老夫人聽見明棠的聲音，扭頭看向她。
「小姐來了。」宋媽媽把瓷碗遞給明棠，又搬了錦凳來給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