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逼迫

  下午明棠醒來,便讓秋月服侍自己換了身衣裳,說要出去走走。她打算走到荷花池去看荷花,無意間發現那間密室,回去再和謝老夫人說一聲。

  為了防範於未然,謝老夫人定會讓人把密室封了。

  明棠帶著紫芙出了門,沿著迴廊往東跨院走去,走了大概兩刻鐘,才遠遠看見紫芙說的那個荷花池。現在還沒到荷花開放的季節,池面上一片冷清,這裡地處偏僻,很少會有人過來。

  不過過了荷花池再往前走一段路,似乎就是江氏住的良棲院。

  明棠曾聽母親說起,江氏和謝六爺的婚房原來就在芝華院旁邊,謝六爺死後,江氏要為他守寡,又喜靜,便自己主動提出搬到了良棲院。

  明棠一路上想著謝景安和含冬的事,心不在焉的,忽然被紫芙往後一拉,躲到了一顆銀杏樹後。

  「怎麼了?」明棠扭頭看紫芙,這丫頭卻「噓」了一聲,示意明棠不要出聲,伸出小手指了指東邊的方向。

  明棠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襲湖藍色直裰的謝四爺站在迴廊下,對面的女子竟是……江氏??

  明棠大吃一驚,差點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他們兩個人站得距離很近,謝四爺的臉上堆滿了曖昧的笑,打量江氏時的神情明顯不對勁。江氏則低著頭,因背對著明棠,明棠看不見她的表情,可從那瘦弱的背影還是能看出她的恐慌和抗拒。

  明棠看見謝四爺淺笑著和江氏說了些什麼,就要去捉江氏的手,江氏嚇了一跳,立即抽出手往後退了一步。謝四爺沒有追上去,臉上笑意更深,對她的抗拒也不氣惱,又說了兩句話後,便轉身快步離去了。

  明棠收回身體,背靠在樹幹上,捂著心口,喉嚨里有種說不出的噁心。

  謝四爺……他怎麼能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居然惦記自己的親弟妹!

  前世明棠曾聽黃瑾說過,謝家有位寡婦因為守寡耐不住寂寞,和姦夫私通,被管家的郭氏扒光了衣服,關在豬籠里沉了塘,卻不清楚姦夫是誰。

  如果這個姦夫不是謝家自己人,且是很重要的人物,為什麼謝家要嚴防死守消息泄露,連東廠的番子都沒打聽到呢?

  怪不得,別人都說江氏性子沉靜,不愛說話,可自從明棠嫁過來,江氏總是有意無意地和她搭話,今天還主動邀她去良棲院用飯。明棠之前覺得奇怪,卻也沒有深想,現在想來,江氏分明是在向她求救呀。

  和她搞好了關係,謝四爺顧忌著謝臨,總會收斂一些。

  明棠想起今早郭氏看江氏的那個眼神,難不成,郭氏已經知道了?

  想到這,明棠一陣心驚肉跳,遍體生寒,哪裡還有心情去看什麼假山石,拉著紫芙就回了綠滿堂。

  紫芙對此事也心焦得很,回到屋裡,屏退了丫鬟,小聲問明棠:「夫人,我們該怎麼辦?要告訴老夫人嗎?」

  明棠搖搖頭:「不行,我們還不清楚四老爺究竟做到哪一步了,而且我總瞧著六夫人像是有什麼把柄在四老爺手裡,現在貿然說出去,豈不是打草驚蛇,若是被四老爺倒打一耙就不好了。」

  這種男女之事,最容易顛倒黑白了,江氏又是個年輕貌美的寡婦,勢單力薄的,就算大家心知肚明江氏是被逼迫的,為了保全四老爺的名聲,犧牲江氏也不是不可能。

  她得想辦法幫幫江氏才行……

  明棠心裡飛快地盤算起來。

  ……

  攏翠閣內,郭氏坐在臨窗大炕上,有些心神不寧的。荷香打簾走進來,喚了一聲「夫人」。

  郭氏精神一震,忙問道:「怎麼樣?」

  荷香道:「奴婢跟到攏翠閣的時候,碰見了五夫人,耽誤了些許時間,轉眼就跟丟了。」

  郭氏十分失望,又聽見她說:「不過,奴婢在荷花池附近的迴廊下,找到了一個銀丁香,看著還很乾淨,像是不久前剛落下的。」

  郭氏接過銀丁香放在手心裡,眼睛一亮。全家除了奴婢們,只有守寡的江氏常戴這種銀丁香。「是蓼汀閣後面的那個荷花池嗎?」

  荷香點了點頭。

  郭氏看著手裡的銀丁香,若有所思。

  ……

  明棠在淨室洗漱完,就蓋著薄被靠坐在炕上看書,等到亥時才聽到丫鬟通稟的聲音。

  她放下書迎上去,問道:「你今日回來得有些晚,是內閣有事耽擱了嗎?」

  謝臨搖搖頭:「我去外院搜查景安的書房,你猜我找到了什麼?」

  「什麼?」明棠小心地問。

  相較於昨日,謝臨的神清很平靜,似是懶得動氣了,明棠的心卻緊揪起來。

  謝臨從袖子裡取出兩張信紙,明棠接過來打開一看,發現竟是寫給秦王世子的信。信還沒寫完,大約講了些歸途中的趣事,雖沒提及什麼重要的信息,但攀附結交之心十分明顯。

  明棠看到一半,心都涼了一大截,更不敢去想像謝臨會是什麼心情。

  「景安呢?」

  謝臨道:「我方才去祠堂看他,讓護衛送他回屋。我也同他說明白了,他已經十五歲了,該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如果他執意認為,這樣做是對的,那我謝臨,往後只當沒有他這個兒子。」

  明棠嘆了口氣,伸手抱了抱他,幫他解下腰上的玉帶,脫下官服。

  原本明棠還想把今天碰到謝四爺和江氏的事告訴他,讓他幫忙想想辦法,現在看到他臉上的倦色,卻只想讓他好好休息一晚上。江氏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謝臨從淨室出來後,躺到了明棠的被窩裡。明棠覺得他身上有些熱,她最不喜歡的夏天就要到來了,卻還是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謝臨溫柔地摸著她的發,輕聲問:「今天在家裡都做了什麼?」

  「也沒做什麼,早上去給母親請完安,就去祠堂看了景安,下午……」明棠想了想,還是沒把江氏的事說出口。

  其實謝臨已經很累了,可他這人就是越累,心事越多,越不想休息,硬抗到不行了才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