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心裡莫名一慌,垂下眼眸:「我之前和她是有點矛盾,不過那都過去了。」
「那就把她接回來吧。」謝臨靜靜思索片刻,又問道:「我方才聽你大伯說,你是你祖母帶大的。」
明棠:「是,怎麼了?」
謝臨聲音很溫和:「就是覺得,她能把自己的孫女嫁給一個痴傻兒,想來並非良善之人,說是心狠手辣也不為過,你在她膝下長大,日子很不好過吧?」
明棠很意外他會這麼問。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可太複雜了。明棠暫且不想把齊國公的事告訴他,也不想他擔心。
「其實也還好,我畢竟沒有母親,長輩們總會憐惜我一些。我祖母這輩子做的所有事,好的壞的,都是為了我大伯和我父親能高升,不過她現在老了,也折騰不起來了。」
謝臨道:「她都能把你嫁給張致遠那樣的人,算什麼憐惜。」
他一直覺得明棠比別的女子都要聰明,日子總不會不好過,現在卻很心疼她。是不是從小到大,都沒有人真心愛護過她,才會把她祖母的算計當做憐惜。
兩人走到清梧院外的荷花池邊,再往前一些就是蘭芳院,謝臨卻忍不住把她的手攏在自己手心裡,又克制地親了親她的指尖。
明棠耳根一燙,想把手收回來:「那都過去了。」
謝臨「嗯」了一聲,卻把她的手牢牢握著,不讓她溜走:「你現在既嫁給我,我定會好好護著你。一會兒我讓謝晉帶幾個婆子去接你妹妹,你就別過去了。聽話?」
明棠還想著和顧惜微說幾句話,見他這樣說,也只好打消了主意。
回到謝家後,明棠讓胡媽媽去庫房取了一些名貴的補品和五百兩銀子,隨謝護衛去尼姑庵接顧惜苒回顧家,又托胡媽媽轉告她一句,希望她能記住,誰才是真正導致她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的人。
胡媽媽回來後和明棠說:「……七小姐看到您送的東西,什麼都沒說,回顧家以後就去給顧老夫人請了安,也不知七小姐在裡頭說了什麼,奴婢在外頭聽見,顧老夫人氣得把藥碗都摔了……」
明棠微微一笑:「她老人家以後可有好日子過了。留在清梧院的那幾個丫鬟婆子,你一人給她們包二十兩銀子,讓她們幫我盯著顧惜微,有什麼不對勁的,立即來告訴我。」
胡媽媽應諾退下了。
……
謝臨如今身居要職,又兼任著帝師,只休了三日的婚假,就開始回官署上值了。
明棠一早起來,拿了把剪子,把院子裡的盆栽都修剪了,便換了身衣裳去給謝老夫人請安。
郭氏、方氏和江氏等女眷都過來了,圍坐在正房裡。
謝老夫人正在說五房的事情,臉色不太好看,看到明棠過來,才稍稍露出一個笑容,讓丫鬟拿了張錦凳,招呼她坐在自己身旁。
謝老夫人說:「老二如今任著帝師,即使不上早朝,也是早出晚歸的,你是他媳婦,平時要多盯著他點,別讓他太勞累。他這人有個毛病,一旦認真做起事來,別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飯也不知道吃,身邊的人又都是一群老大粗……」
明棠應道:「妾身明白。」
方氏笑著說:「我瞧二嫂是個心細的人,以後二爺身邊有二嫂,母親大可不用再擔心了。」
謝老夫人看到方氏就生氣:「你還有心情笑?這天底下哪個做媳婦的不比你細心?自己丈夫在外頭孩子都六歲大了還不知道。」
方氏被訓斥了,臉色略微有些發紅,卻沒有焦急的樣子:「母親,這也能怪我?他整日在外頭遊蕩,他要瞞著我,我有什麼辦法?我只是一個內宅婦人,又沒有手眼通天的本事,還能管得著他在外頭做什麼嗎?」
話音一落,郭氏拉過方氏的手,小聲道:「五弟妹怎麼和母親頂嘴呢?」
方氏一臉納悶,沒覺得自己在頂嘴。
女人這輩子嫁了這麼個不著調的丈夫已經夠可憐了,她只想跟著妯娌們吃香喝辣,才不想給廢物當老媽子。
反正只要有謝老夫人和家裡其他幾個兄弟在,是不能讓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威脅到她正室的地位的。
謝老夫人卻是氣得臉色發白,緩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管不了,那我來管。那孩子既是謝家的血脈,總不能一直跟著那女人住在外頭。」
「老四媳婦,你下午就帶人去把孩子接回來。那女人,就讓她暫且搬到我名下的宅院裡去住,再找幾個護院婆子看著她。區區一個揚州瘦馬,量她也不敢鬧出什麼么蛾子。」
郭氏笑著應道:「是,母親。」
謝老夫人接著道:「至於老五這畜生,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等他回來,非得讓他知道什麼是家法不可。」
方氏的目光在母親和郭氏的臉上轉來轉去,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被郭氏偷偷掐了一下手背。
明棠是新媳婦,坐在一旁不好開口,心裡卻暗想,這五夫人看起來不高興,怎麼像是因為她丈夫要回來了。
等女眷們從老夫人的住處退出來,郭氏忍不住要說方氏:「你說說你,五爺做出那樣的事,已經夠給謝家蒙羞了,你還惹母親生氣。」
方氏很不理解:「母親又不是頭一天知道五爺什麼德行,有什麼好生氣的?」
「你……」郭氏被她懟得啞口無言,鬆開她的手憤憤道:「傻女人,不和你說了。」帶著丫鬟走了。
方氏握緊了帕子,悶悶不樂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頭抓住明棠的手:「我娘家的哥哥從陝西給我送了幾袋鎮安大板栗,又香又糯,二嫂嫂可要上我那兒去嘗嘗?」
明棠笑著搖頭:「多謝五弟妹的好意,我屋裡還有事,今兒就不去了,下回吧。」
「行吧。」方氏失落地鬆開手,又盯上了落在後頭的六夫人江氏。
江氏是寡婦,找不著藉口,只好半推半就地和方氏去了。
明棠也沒有什麼要忙的,回到屋裡吃完午膳,插了一個梅瓶擺到謝臨的書房裡,又看了一會兒書,看得眼皮直打架,便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