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一連下了半個月。

  等到十一月底，雨終於停下，可迎來的並非晴天，而是大雪。

  從秋天的潮濕陰冷，到冬天的潮濕陰冷。

  天氣不好，哈利和納威的訓練並未中止。

  人是軟弱的。

  成年人如此，納威也不例外，哪怕他心口一直有名為「復仇」的火焰在旺盛燃燒，可霍格沃茨的環境太過安全。

  安全就意味著懈怠。

  下雨的時候，納威想過放棄，泥濘不堪的道路、渾濁的視野、以及大雨，這些都是不利鍛鍊的因素。

  開始下雪的時候，他也想過放棄，大雨過於大雪，讓環境更加惡劣。

  哈利沒給他懈怠的機會。

  硬生生拽著他，繼續鍛鍊。

  契約都簽訂好的，納威沒有反悔的機會。

  這幾天，他常去校醫室。

  納威一直是校醫室的常客，只不過相較於前幾年，那會的他，總是因一些意外進來——比如說從樓梯上摔下去、被西莫不小心「爆破」、誤食喬治和弗雷德的惡作劇道具。

  這些是真的意外！

  沒有人會對納威惡作劇。

  有時候喬治和弗雷德都想不到，自己那些惡作劇道具是怎麼進入納威嘴裡的。

  現在他，總是會因為一些鍛鍊產生的問題進入校醫室，當然，對普通人而言棘手的疑難雜症，對巫師而言，不過一道魔咒、一瓶魔藥的事。納威每周都會讓龐弗雷夫人為他體檢，然後讓哈利重新為自己制定鍛鍊計劃。

  龐弗雷夫人不止一次吐槽，她總算有一種真正把霍格沃茨給她開的工資拿到手的感覺。

  不過這種高強度的鍛鍊，效果也很顯著。

  納威體重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不少。

  但看起來並不會給人「小胖子」的感覺，而是壯，只是那張憨厚的臉，很難讓人覺得他有什麼威脅性。

  一頭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憨厚大熊。

  周六晚上。

  哈利翻看完三人的論文，放到一旁。

  「理論不錯。」半個小時後，哈利放下，看向納威，「赫敏，你和羅恩要不要加入我對納威的實戰訓練？」

  實戰？

  這個單詞讓三個人都愣住。

  赫敏有些不解：「我們不是一直都有實戰？」

  「不不不，那可不是實戰。」哈利搖頭，意味深長，深深看他們一眼，「那只是實訓，讓理論到實際掌握，和真正的戰鬥還有很大差別。」

  「納威是一定要實戰的。」

  說著，哈利頓一下：「你們可以等會就看完後，再想想要不要和我實戰訓練。」

  赫敏和羅恩點頭，他們都察覺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氛。

  納威茫然看著哈利，他拿起木劍。

  「不要用這種小玩具。」哈利揮動魔杖，從帽子裡，一柄鐵劍飛出——是之前納威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用這個。」

  「真劍？」納威小心翼翼地接過它，「這會不會太危.」

  「這是實戰。」哈利搖頭，強調著，「實戰。」

  「納威，不，隆巴頓先生。」

  「從現在開始，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哈利，是伱的敵人。」

  「你要抱著殺死我的信念。」

  抱著殺死波特的信念。

  納威小聲嘟囔，他覺得這是只有斯內普教授才會有的想法。

  哈利拔出格蘭芬多寶劍，一手魔杖、一手寶劍，站在廢棄教室一端，他遙遙眺望另一端的納威：「隆巴頓先生，第一場實戰，把劍拔出來，我等你做好準備。」

  納威小心翼翼拔出劍，握在手裡，和哈利一樣，一手魔杖，一手寶劍，好一會後，才深吸口氣，大聲嚷道：「哈利，不，波特先生，我做好準備了。」

  話音落地那一剎。

  納威瞪圓眼，不可思議看著哈利。

  變了！

  自己眼裡，哈利還是那個哈利，還是那副長相，可所有一切都變了。

  神經跳動，直覺告訴自己，危險！

  瘋狂轉動，吱吱嗡鳴個不停的窺視鏡一樣，在內心裡嚎叫不停。

  「危險危險危險危險危險！！！」

  會死的！

  不反抗真的會死的！

  想想自己學的劍術，這個時候應該做出持劍防禦的架勢。

  不不不，不對，是念咒。

  盔甲護身！

  也不對，這道咒語只能防禦一些魔法，防禦不了物理攻擊帶來的衝擊，哈利的力氣很大。

  那應該昏昏倒地？

  昏昏倒地沒法擊中哈利，劍士的腳步靈活。

  障礙重重！

  對，就該障礙重重！

  納威神情終於有了些波動，他努力嘗試調動身體，可手腳不停使喚，僵硬得厲害，和哈利對視一眼，就被那雙水蛇一樣的雙眼石化住。

  動啊！

  手快動起來啊，念出咒語.

  他焦急、急切。

  咚！胸口被狠狠踹中，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眼前寒光閃過。

  那是格蘭芬多寶劍的劍光，奔著自己腦袋刺來。

  完了！

  死了！

  納威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呼哧一聲，長劍擦著他的耳朵，狠狠釘入地磚里。

  耳鳴聲嗡嗡作亂。

  好一會後，他才聽到有人在詰問自己：「你在想什麼。」

  聲音很熟悉，是哈利的聲音。

  納威瞳孔開始重新聚焦，他看清楚說話的人，是還踩在自己身上的哈利。

  「我說過的，我現在是你的敵人。」哈利拔出劍，「不要覺得，只有斯內普教授才會抱著必殺死我的信念，你也要有，這是實戰。」

  他斂收自己的氣勢。

  廢棄教室里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圍觀的兩個人也終於能開始喘氣。

  「納威？」羅恩聲音哆嗦，「你還活著嗎？」

  納威有氣無力地回應：「當然，我還活著。」

  「我還以為你真的要把納威殺死。」赫敏深吸口氣。她是頭一回，這麼近距離地圍觀哈利作戰。

  和平日裡教導他們不同。

  和弗立維教授訓練時也不同。

  她頭回覺得喬治和弗雷德給出的外號是那麼貼切——「獅王」，哈利就像真的一頭雄獅，而他們是弱小、可憐，無力反抗的兔子、幼犬、土撥鼠一樣。

  「我的確抱著這樣的念頭。」哈利揮動魔杖，把納威拎起來，讓他扶著牆站住。

  分院帽里，一塊白鮮飛出，落到他手裡。

  「我受傷了？」納威看向哈利，有些遲疑。

  「耳朵，一點擦傷。」哈利魔杖對準他身邊牆壁，把那一塊變成一面鏡子，讓他能清晰看到自己的臉。

  這是一張何等醜陋的臉！

  臉色發紅，眼神軟弱，在慶幸。

  在慶幸什麼？

  慶幸自己沒被哈利殺死，雖然自己連反抗都做不到？

  你怎麼好意思會產生出慶幸的想法。

  隆巴頓啊隆巴頓！

  納威檢討著自己，好一會後，才注意到自己耳朵上的小傷口，這麼久沒上藥，血都止住，凝結成痂。

  「哈利，我沒脆弱到這點傷口還要用白鮮！」納威握緊拳頭，臉憋得通紅。

  「我只是想找個藉口，變出鏡子，讓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哈利直言，「喜歡鏡子裡的自己嗎？」

  納威沒說話。

  「鏡子裡的納威·隆巴頓先生可沒法復仇。」哈利歪著腦袋，盯著那片鑲嵌在牆壁上的鏡子，輕聲說下去，「瞧瞧那張軟弱的臉，只是有復仇的怒火，可沒堅定的信念。」

  「也許，他的體型、魔法水平有很大變化，可他還是那個軟弱的小納威，得可憐兮兮，每天晚上委屈到抱著枕頭哭.」

  「哈利！」納威舉起拳頭，哐一聲，砸碎鏡子，打斷他的話，拳背和玻璃碎渣擠在一起，鮮血淋漓。

  「隆巴頓先生，現在做好準備了嗎？」哈利問他。

  「當然！」納威咬牙切齒。

  「那麼，開始！」哈利拋聲落地，腳下步伐靈巧，朝納威奔去，手中長劍揮動。

  納威做出格擋架勢。

  「咻！」幾道破空聲響起

  意想不到，鏡子碎渣延展，變出藤蔓，捆住他的四肢。

  還沒等他反應。

  吭哧——長劍再一次擦著他的耳朵，狠狠刺入牆內。

  「我該誇誇你，這次至少有信念，身體能動了？」哈利和納威對視，「可腦子呢？」

  「信念和腦子，你只能做到二選一嗎？」

  納威咬牙切齒：「再來！」

  第三次！

  納威記起自己是個巫師，可一近身，又只顧著魔法招架，忘了自己另一隻手裡還握著長劍，依舊沒能撐過三招。

  「隆巴頓，如果我是克勞奇，你已經死了三次，三次！」哈利揮動魔杖，射出煙花。

  彩色金紅色的數字三，變作一頂王冠落到他腦袋上。

  「看看今晚，你頭上的數字能突破多少。」

  第四次！

  哈利長劍刺穿納威大腿，讓他發出一聲哀嚎，臉色蒼白、痛苦倒地。

  「你又開始變得軟弱。」哈利語氣平靜，拔出長劍，為納威服用魔藥，「這是實戰，是生死廝殺。」

  等他喝完，哈利又在他傷口上塗抹白鮮，施展回復魔咒。

  「也許，這道傷能加深你的認知。」

  「納威，把我當成敵人。」

  「還能繼續嗎？」

  納威咬著牙，把玻璃瓶丟出去，狠狠摔碎：「當然，波特先生！」

  羅恩和赫敏在一旁，目瞪口呆。

  他們沒想過實戰會這麼殘酷。

  納威一次又一次「死在」哈利劍下，身上或多或少也開始出現一些傷口，這個夜無比漫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