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真沒事嗎?」
關月梅拿了一份報紙,看著上邊的文章,忍不住皺眉。
歌功頌德、虛假文學、毫無文學價值……這些是報導給《最美的青春》打上的標籤。
要的就是從根上否定你。
陳凡並無所謂,《最美的青春》很多故事原型都是林場職工,寫的是主旋律、正能量,又豈是幾聲犬吠就能否定的?
活了兩輩子,還真沒見過主旋律被噴兩句下架的。
寫這些報導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搞傷痕文學的,撐死了算文人相輕,同行傾軋,除了給他提升知名度,屁用沒有。
至於被罵了,陳凡根本無所謂。
跟後世的網暴相比差遠了,還有這罵人的水平也不行,看看人魯迅先生是怎麼罵人的。
罵陳源:「蛆蟲充滿的臭毛廁」、「謊狗」。
罵馬寅初、丁燮林、周鯁生、高一涵、李四光等:「各處流來的雜人」、「到BJ來騙一口飯」、「城狐社鼠之流」。
罵郭沫若:「遠看是條狗,走近一看,是郭沫若先生。」
相比之下,這些文章罵人的水平太次了,淨是些不痛不癢的,連讓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
安撫了家人,陳凡就把這事兒拋到腦後了,有時間琢磨這些,還不如想想明天給許今秋送什麼菜呢。
翌日,陳凡做了道虎皮雞爪,皮酥肉嫩,色澤飽滿,特別誘人,既能下飯,也能當零嘴吃。
「不是說好不送了嗎?」
許今秋咬了咬嘴唇,鬱悶地收下飯盒,還有一張紙條,打開紙條後又「噗嗤」地笑了出來。
上邊寫著: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耍賴耍得如此理直氣壯,陳凡同志也是個奇人。
「馬大爺,明天他要再送菜,您讓他等一下,我有事找他。」
「行,明兒我叫你。」
馬大爺走了,趙園園抓了個雞爪就啃了起來:「還真別說,陳凡這個老家雀兒,手藝是真好,飯店都比不上。」
說著,就盯著許今秋:「我說秋兒,你不會真看上了吧?」
「吃你的吧。」
許今秋白了閨蜜一眼,沒好氣道:「陳凡這人,套路太多,一點也不真誠,但人還是挺有趣的,當朋友還行。」
趙園園古怪地看了眼閨蜜,不討厭的異性朋友,很容易就會變成男女朋友,這姑娘難道不明白?
還有陳凡,套路賊多。
秋兒把握不住的。
許今秋倒沒多想,把昨天買的報紙找出來,第二天大清早又特意跑去報亭,又買了一些。
罵陳凡的,更多了。
說他的文章是歌功頌德,思想空洞,沒有情感的溫度,更沒有語言的熱情,連個讓人記住的句子都沒有。
「多大的仇啊!」
許今秋暗暗感慨,《最美的青春》她也看了,寫的挺好的,文學深度談不上,但故事、人物和精神內核還是挺感人的。
怎麼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中午時,把報紙交給陳凡,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將心比心,要是自己被人這樣罵,少不了發一頓脾氣,真要急眼了,非得去報社門口潑油漆不可。
「你這是關心我?」陳凡微笑道。
「少自作多情,我是怕你想不開。」許今秋丟過去一個白眼。
「有啥想不開的?他們罵得再凶也不影響我拿稿費啊。」
陳凡拿著報紙,數了下數量,又看了下日期,好傢夥,這是捅了傷痕文學的馬蜂窩了。
這報導,一天比一天多。
批判的語言,也越來越尖銳了。
也不怪這幫人急眼,傷痕文學的人物主要是知青、知識分子,最美的青春也是寫知青,也是寫知識分子。
傷痕文學寫的是苦難與悲劇,最美的青春也有苦難,但更多的是在苦難中的奮鬥與付出,是一種向上的精神。
同樣的背景、人物、題材,卻表現出兩種完全相反的內核。
這就是在搞對立!
真讓《最美的青春》這類題材火起來,對於傷痕文學來說,不亞於挖墳刨根,等同於斷人財路。
陳凡對此,也只是笑笑。
傷痕文學是特定年代的產物,生命力是極其短暫的。
從1978年盧新華創作的《傷痕》開始,傷痕文學迅速進入巔峰期,湧現出一系列的代表作,在文壇占據主導地位,但到1981年就迅速走向式微。
輝煌不過三年!
拋開這些思緒,陳凡看著眼前的姑娘:「明天就是周六,你有事情嗎?頤和園邊上有家涮羊肉挺好吃的。」
見他一臉無所謂,許今秋也就放心了,但對於她的提議,還是忍不住丟過去一個白眼:「是去逛頤和園,還是吃涮羊肉?」
「當然是吃涮羊肉,順便逛了一下頤和園,老話咋說的,來都來了,不逛逛就太可惜了。」
「行,但得我請客。」
「沒問題。」
「先聲明,明兒你要是搶著付帳,我轉身就走。」許今秋補充道。
「行,明早九點出發?」
「可以!」許今秋應道。
「那就明兒見,趕緊回去吃飯吧。」陳凡轉過身,嘴角就翹了起來,暗暗握了下拳頭,拿下。
回到四十六號院,情報部隊的大媽們正聊著呢。
「小凡,聽說好多人上報紙罵你呢?」
「不知道誰說的,好多人罵你的小說,你的小說要被下架了。」
……
張建軍的策略還是很成功的,把消息告訴王大媽,別說院子裡的大媽,半條帽兒胡同都知道了。
大媽們吃瓜的熱情還是比較高漲的,院子裡出了個作家,本就是稀奇事兒,現在被人登報追著罵,那就更新鮮了。
這熱鬧,得湊!
前些天讓關月梅嘚瑟壞了,現在倒要看看,老陳家急不急眼。
陳凡不是演員,沒有滿足她們吃瓜的義務:「大媽們,老話咋說的,同行是冤家,咱這搶了別人的飯吃,還不興讓人罵兩句?反正稿費一分錢沒少,就讓他們罵唄。」
「什麼狗屁文章,寫的嘛玩意。」
啪的一聲,陳曉嫻把報紙拍在桌子上:「瞅瞅那小樣,就是個二不像,啥玩意歌功頌德,怎麼就成歌功頌德了?」
「又咋了?」張天山好奇道。
「自己看。」
陳曉嫻把報紙甩過去,氣得又拍了下桌子:「這幫文人,糞門都堵住了,髒東西都冒嗓子眼了,啥玩意啊,咱們塞罕壩人沒幹實事咋地?怎麼就成了歌功頌德了。」
張天山看了一會,也氣得直拍桌子:「得蘭二性的玩意,自己沒本事,就給別人身上潑髒水,老子種樹十幾年,怎麼就成歌功頌德的了,找場長去,這事兒沒完。」
得蘭二性,說的就是沒本事,幹不成正事的。
塞罕壩林場人風吹日曬、雨淋霜凍十幾年,好不容易種出近百萬畝的林場,到這幫孫子口中,就成了虛假文學?
他們是沒罵塞罕壩,但罵陳凡的小說也一個樣。
最美的青春寫的就是塞罕壩。
寫的就是林場人。
夫妻倆氣了個半死,拿上雜誌和報紙,直接去找林場場長。
了解了前因後果,林場場長也被氣個半死,拿起電話就搖了起來,這事兒要不給個交代,誰也別想落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