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雀兒！
許今秋突然就想起這個詞兒，眼前的男生就是這樣，心眼子多得能裝一籮筐，就是京城人常說的：京油子、衛嘴子。
人油滑油滑的，還特能說會道，這是京城人又跑去津門進修回來的。
但不那麼討厭就是了。
吃了人家三燉肉，回請也是應該的，許今秋想了一會兒，提了個條件：「請你吃飯可以，但以後不能再送了。」
「那就走著。」
三人一起往胡同口走去，拐角的位置就是一家飯店。
店鋪並不大，也就八張桌子。
牆壁上掛著一塊一塊小木牌，每個木牌上都寫著一道菜名。
邊上還有一塊牌子，寫著：禁止無故毆打顧客。
服務業做到這份上，是真霸氣！
陳凡都沒問兩個姑娘的意見，麻利地點了三菜一湯，又要了三碗米飯，直接掏錢和票結帳。
京城取消了肉票，但糧食還是定量的，點了主食就得要糧票。
「喂，不是說了我請嗎？」
許今秋麻了，今兒是來還帳的，這還沒還上，又欠了一頓。
「給忘了，下次你再請吧。」
陳凡示意倆女生坐下來，麻利地岔開話題道：「還有，我不叫喂，我姓陳，陳凡，這位同志怎麼稱呼？」
「趙園園。」
攔住想要說話的許今秋，趙園園戲謔地看著陳凡：「陳凡同志，你追女孩子都這麼直接的嗎？」
「直接嗎？」
陳凡故作驚訝，打趣道：「馬大爺還說我彎彎繞繞的，說要是碰上喜歡的，就趕緊找媒人上門提親呢。」
許今秋瞪著他，臉紅了。
又覺得好笑，從小到大，追求自己的男生多著呢，眼前這個是最不一樣的，不是獨一無二，是極其另類。
這衛嘴子，是一點都不含糊。
反應過來之後，憑藉多年拒絕人的經驗，許今秋也不噓他，揶揄道：「問你個事兒，我們之前見過嗎？」
「路過四十五號院，看到你。」
「那就是見色起意嘍？」
「美好的愛情，都是始於顏值，陷於才華，相守於三觀。」
「……」
許今秋暗暗磨牙，這衛嘴子真太能扯了，忍不住吐槽道：「你家開裁縫鋪的嗎？怎麼還一套一套的。」
「那套住你了嗎？」
「你平時都這麼貧嗎？」許今秋白了他一眼。
「貧是一種態度，下鄉插隊哪會兒，不找點樂子，日子都過不下去，你倆有下鄉嗎？」陳凡順勢找了個話題。
「去年才從大理回來！」
「大理啊，那可是好地方，牛奶做成扇子賣，米飯粑粑叫餌塊；四季鮮花開不敗，常年都有好瓜菜。」
「你去過？」許今秋訝異道。
「那倒沒有，都是書上看的，大理古城，蒼山洱海，有機會肯定要去一趟，到時請你當導遊。」
「好……個鬼！」
許今秋剛要點頭就及時反應過來，這傢伙套路可真多。
陳凡不以為意，自顧地說道：「大理那邊是不是有句話，叫腰纏萬貫，不如魚湯泡飯？」
「大理人守著洱海，確實挺會做魚的，尤其是酸辣魚最好吃，魚湯泡飯指的就是酸辣魚，我們插隊那會兒，偶爾也能吃上。」
「有機會我也得去試試，喜洲的粑粑、鶴慶的酒，祥雲土鍋吃個夠，還得說上一句，安逸得很。」
「你是廚子吧？淨想吃的。」
許今秋莞爾，不由地想起前三天送來的紙條，寫的也都是吃的，這人不是廚師，那就是個吃貨。
「我長得像廚子嗎？哥們只是喜歡研究美食。」
陳凡丟過去一個白眼，把今天準備的飯盒打開：「今天弄的是脆皮雞腿，你試試，味道絕對不差。」
許今秋夾了一塊送進嘴裡，眼睛頓時一亮：「園園，你也試一下，真挺好吃的，這東西怎麼做的？」
陳凡順著話題就介紹起做法。
許今秋聽著來勁，趙園園卻想捂臉，這閨蜜是真不聰明啊。
忘記幹嘛來的嗎？
咋還聊上了。
話說回來，這道脆皮雞腿真不錯，外酥里嫩，還保留著雞肉的原汁原味，比飯店上的幾道菜都好吃。
就是陳凡這張嘴，太能扯了。
無論起啥話題，都能說個一二三四，就算沒話題，他也能隨時給找個話題，一頓飯下來，竟然沒有冷場的時候。
衛嘴子，真名不虛傳。
飯吃完了，也該散場了，許今秋是揚著嘴角出來的。
「我們回去上班了。」
說了聲再見，許今秋就拉著閨蜜回去，到門口時，門衛大爺突然喊住她：「小許同志回來了，今天相親咋樣？」
許今秋愣住，誰相親了？
「大爺，我們就是吃個飯，不是相親，您可別亂說。」
「年輕人還害羞了。」
馬大爺笑了笑，調侃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好事，陳凡還是不錯的，小伙子還是個作家呢。」
「他是作家？」許今秋訝異道。
「他沒說嗎？小伙子厲害著呢，寫的小說都上人民文學了，書名叫最美的青春，回頭你可以看一下。」
「我去買一本。」
許今秋還真好奇了，那人這麼貧，竟然是個作家？吃飯的時候，竟然一字都不提，這是幾個意思？
接觸後突然看不上自己了？
帶著古怪的心思，許今秋跑了趟報亭，買了一本人民文學。
視線在報亭掃過，發現有好幾份報紙的標題上都寫著《最美的青春》，看著都不像什麼好話。
許今秋有些好奇，又買了幾份。
回到舞蹈團，已經到上班時間，許今秋把書和報紙先放著，一直等到下班了才翻出來看。
報紙上的內容，確實不是什麼好話。
就差指著鼻子罵了。
她都有些擔心，陳凡看了這些東西，會不會氣暈過去。
「陳凡，陳凡！」
陳家的晚飯剛擺上，張建軍拿著幾張報紙就闖了進來：「陳凡，不好了，好幾家報紙都在罵你呢。」
說著，就把報紙拍桌子上：「你看看，這些人簡直無中生有，胡說八道，往你身上潑髒水呢。」
聞言，陳家人都擔心了。
張建軍順勢補充了一句：「我可聽說了，一本書如果爭議太大，雜誌社會做下架處理，你一定要重視啊。」
「是嗎，我看看。」
陳凡這些天就沒碰上過張建軍，沒想到這傢伙倒送上門了。
拿過報紙，看了下標題，陳凡就知道什麼內容了：「一個個的，都這麼迫不及待嗎？回頭我可得好好感謝他們。」
「不是，你咋想的？真讓他們這麼罵下去，搞不好人民文學真把你的小說下架了。」張建軍提醒道。
「那不會，這幫人替我揚名呢，別看都是罵我的，但他們罵得越歡，知道我的書的人就越多，這就叫黑著黑著就紅了。」
陳凡笑著把報紙放下，戲謔道：「過兩天我就去雜誌社，知名度上來了，得讓他們給我漲稿費才行。」
「還能這樣？」張建軍愣住。
「必須的，有爭議才會有話題，爭議越多，知名度就越高，我得趁機多要點好處才行。」陳凡說道。
「你有主意就行，我先回了。」
張建軍笑了下，轉身出門，臉色跟著就變了，暗暗嘀咕，該不會真像陳凡說的，挨罵了還能漲稿費吧？
真要那樣，自己不白折騰了？
反而還幫了他一把？
「不會的，陳凡這人死愛面子，肯定是虛張聲勢，這才剛開始呢，會有更多的傷痕文學作家站出來的。」
嘀咕了幾句，張建軍往回走，去了鄰居家。
鄰居王大媽是胡同里出了名的大喇叭，只要把報紙上的事兒跟她一說，明天整個胡同就都知道了。
但凡能給陳凡添堵，他就願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