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往昔崢嶸

  在於陽那種目光下,江安趕緊跑了。

  她哪有那種閒情,站在原地,供於陽欣賞她的站姿?她還得忙裡抽閒,趕緊地去給年輕漂亮的奚如心小姐送一封情書一束玫瑰……

  話說,這樣好麼?

  人家還是十八歲的大姑娘!她這麼一個總裁大秘親自去獻殷勤,影響真的好麼?

  站在校門口,江安招搖地左看右看,尋找那膚白貌美的小年輕。她想,她為什麼就成了小麥色?她自評這方面確實不夠好。

  這個烈日灼灼的校門口,很容易讓江安回憶起那個盛夏。那時,她真是年少輕狂!她怎麼就那麼爭強好勝和於陽比誰先學會游泳了呢?

  盛夏酷暑,高二的暑假她居然還很清閒,還和同桌於陽相約學校游泳池,在游泳教練體育老師於老師的指教下,學習游泳。

  花了她媽三百八十塊的學費。

  她媽說,她要是學不會游泳,就回家采中藥曬中藥。

  她怕啊!她家是傳說中的中藥世家,五六十年代鬥地主,被斗得家道中落,不過幸好還留了一身種植中藥材看病治病的本事。所以,她從小便在奶奶媽媽的教育下,上山摘采中藥,下山曬制中藥,回家裡還得守在老爹和爺爺身邊看他們行醫治病。

  好不容易有一個暑假可以脫離老媽的魔掌,江安怎能不珍惜?

  她那時特別熱愛游泳。

  那是個露天的敞篷的沒有遮蔽的游泳池,她就在那裡曬足了二十八天,天天都是無遮蔽的良心曬,直曬到全身堪比巧克力色……

  於陽說:「江安,你曬黑了。」

  她張揚著一張黑臉,還挺自豪的:「黑了就黑了!」

  她竟忘記了當時於陽的反應。現在約麼著估計,當時於陽準是記恨她了,恨她不識好歹。不然,現在怎麼老變態地壓榨她呢?

  這些年,她幡然領悟,黑皮膚與美貌是天生的宿敵,不過,已經晚了。因為,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真正地白回來,於陽也再沒說過她曬黑了的話,只是偶然那麼盯著她的胳膊腿腳看一眼。

  話題扯遠了,江安來之前,可是好好在洗手間補了妝的,她補得老仔細了。脂粉厚度,正好遮蓋她的底色。香水味道,正好瀰漫一米開外的空氣。再配合地妖艷一笑,一雙杏眼迷人得恰到好處。

  以這樣的成熟風味,不輸給奚如心吧!

  江安也不知道,自己同奚如心斗什麼?

  二十八歲和十八歲,有的斗麼……

  江安手捧玫瑰,在校門口翹首以盼。若她是男人,也更喜歡這一撥青春逼人的花朵們!她們一群一群地走出來,或嬌俏或活潑,雖然穿著一色的校服,卻難掩那身氣質。這當中,奚如心最耀眼。

  奚如心出來了。她家的司機正畢恭畢敬地站在路旁,打開車門等著她。

  看看人家的公主命!

  江安掛起笑容,昂首地走過去,狗腿地把花兒送到奚如心面前。誰讓她這輩子命不好,成了於陽的丫鬟,沒日沒夜不分公私地跑腿跑不夠!

  「奚小姐,我們於總囑咐我一定親自把花兒送您手上!這花,是於總今早親自在花園裡摘的。希望您親手接過去……」江安說。

  奚如心只瞄了花一眼,便直看著江安。

  江安笑:「奚小姐,於總親手為您寫了情書,希望您親手打開……」

  奚如心看著江安的臉,問:「情書上,寫了什麼?不會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之類的俗話吧!」

  江安心裡一老哽了,小丫頭懂什麼?等她到了她這個年紀,她就知道,這世間若有一人能生死相隨的,那是多麼美的事!

  江安說:「於總寫的情書,您親眼見了才知道寫的是什麼。我這跑腿的,不敢亂猜!」

  哼哼!

  奚如心一仰頭一眨眼再一冷笑,那聲音還是那麼波瀾不驚:「你回去轉告你們於總……錢多了,拿去做慈善!人手太閒,派去做義工!整天在我們校門口堵著,影響不好,還讓人以為這是一個世風日下的社會。!」

  江安看著奚如心,笑。

  「哼!」

  奚如心的人在她哼哼出氣時,早已頭也不回地走了。這回,那花也懶得丟進路邊垃圾桶,徑直還給江安。

  「奚小姐的建議,我一定轉告。」江安手裡拿著那束紅艷的玫瑰,筆挺著站在校門口,接受著來往學生的注目。

  是啊!這麼高調的送花加表白,人家小公主怎麼可能接受嘛!如果於陽本人親自來,那麼西裝筆挺地一站,手捧玫瑰,以豪車為襯,以男顏為主打,說不定能有一些成效。就算征服不了奚如心,征服其他個把小妹妹,那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江安在回公司的路上,琢磨著怎麼向於陽提出這個合理化建議。

  江安回到公司,剛好五點五十五分,稍許回顧今晚的應酬綱要,她便比著時間去敲於陽的辦公室門。

  「於總,時間到了,我們出發吧!」

  於陽還埋在文案里,熙熙刷刷一陣寫,讓江安等了那麼一分鐘,他方才抬頭。

  江安說:「六點了!」

  於陽起身,拿公文包穿外套,並以眼神示看著自己的辦公桌面。

  江安懂,立即走過去拾掇起那一堆的凌亂來。她這輩子的丫鬟命啊!怨不得人!只怨老天不公,既沒給她銀光閃閃的家世,也沒給金光閃閃的夫婿。

  於陽自己整齊了,站得筆直,就那麼看著江安彎著腰為他收拾辦公桌面。

  「你脖子上,是不是該掛一條鏈子?」於陽問江安。

  掛條鏈子?鏈子!當她是狗麼……

  江安抬頭,望著於陽。

  於陽眨眨眼睛,摸摸自己的太陽穴。

  江安再摸摸自己的脖子,問:「掛個鏈子做什麼?您覺得該掛什麼樣的鏈子?」

  於陽散開手指那麼比劃了一下,說:「掛個什麼樣的?掛個好看的!掛個你喜歡的!掛個……壓得住場面的。」

  掛個壓得住領口的鏈子。

  江安看著於陽那跳動的指尖,直接忽視掉他的一番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