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請君快滾

  那時於陽單純,真不知哪個地方惹了江安。

  他還自以為她很需要他……課間,她蹦著小短腿兒擦黑板,高處擦得費勁,他好心走過去說幫她擦,她凶拉吧唧吼一聲「不用了!」

  又一個課間,她擠在一堆得男同學中間看熱鬧,他輕輕拉她的頭髮,其實是好意想讓她從人堆里出來怕那堆男生擠著她,她居然不分青紅二話沒有,一回頭一記爆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直把他疼得往地上蹲了下去,而她還笑得咯咯咯的。

  於陽面前的江安,如今收斂了好多刁蠻氣,只有在他把她使喚得忍無可忍的時候,才會輕輕柔柔地反擊一次半次。好沒有當年風采。

  而江安早擺出一副請君快滾的委婉模樣,笑得極不真誠。

  臨走,於陽還囑咐江安:「那個……鮮花、情書,記得繼續送,能成功約到看電影,我獎勵你周末不用加班。」

  江安笑:「好!」

  奚如心啊……

  好!她繼續送鮮花、寫情書,力爭這個周末拿下她。江安非常熱情地送於陽離開。

  於陽走了,江安牢牢地關上門,對著出門穿衣鏡狠狠地翻白眼。她要不是看於陽薪水給得高獎金髮得到位,能幫他追十八歲高中女生?

  江安趕緊地洗澡做面膜。明天,當她以二十八歲的姿態出現在十八歲女生面前的時候,怎麼能顯得皮膚鬆弛以及頹廢老態?

  是的,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愛情可以慢慢琢磨,家庭可以慢慢組建,事業金錢以及美貌卻不能來得遲緩。這當中,江安認為,美貌持久應當排第一位。

  江安的美容覺來得遲緩。睡前,為了讓自己忘掉剛回家的那不好一幕,不因為那個危險入侵的人做惡夢,她便好好回憶了好多當年欺負於陽的樂事。

  她以為,夢裡還可以順便再看一番十八歲的明宇打籃球的情形,她可以毫不羞澀地坐在場邊為他大聲呼喊加油。

  夢裡,她見到的卻是吳玫。吳玫和明宇牽牽扯扯,很不清楚。

  SC大學,陽光明媚。

  江安的心冷靜得出奇,卻免不了被扎得生疼。

  明宇像是對她說過一句話:「江安,我要出國了……江安……不管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反正我是喜歡你了。」」

  江安一笑置之。

  因為,就在這條大道上,她親眼見他和吳玫拉扯不清,她怎麼也不會相信那句話里的喜歡有多真。

  事別多年,她早已學會了風度。

  事隔多年,她早看清自己,她不願去爭去搶,也不願那麼徹底忘記。

  江安沒有熱烈地談過戀愛,卻似愛情場裡走過千萬遭那般遍體受傷。

  江安時常想,真正愛你的人,怎會給別人機會插足?真正在意你的人,怎會忍心讓你難過?

  幾年後,江陽城突發地震造成極大恐慌,於陽前前後後地張羅江安的安全。江安卻在忙亂之中接到來自遠洋之外的電話。電話里,明宇說:「江安,是我。你還好嗎?江陽地震了……家裡人都沒事吧?我一直打你的電話,終於打通了……」

  那時,江安便突然釋懷。她知道,明宇也是真記掛她的。縱然有時間和距離,終究是牽掛在心上忘不掉的,那便是愛吧。

  所以,江安便放任自己的心,放任它惦記那個人,縱然惦記得生疼生疼的……

  夢裡的江安,坦然地心疼著。

  有明宇的夢,是一種別樣的痛。她和明宇,不管她如何牽掛,也是有個吳玫在中間的!

  江安不想在有明宇的夢裡徘徊,所以,天微亮她便醒了。

  洗了臉,從冰箱裡拿出冷凍的湯匙冷敷兩隻眼眶。江安的信條是,女人再累再忙,也不能忽略黑眼圈。

  然後,她還會給自己煮早餐吃。

  她打開音響放上音樂,人在廚房裡切著番茄, "哐,哐"的聲音中,在案板上一點點變碎的番茄,飄著清香。

  水開了,麵條下鍋。江安用筷子攪動著鍋里的麵條,廚房裡瀰漫著水的霧氣和番茄雞蛋的香氣。整個房子是如此熱鬧,又是如此安靜。

  窗外,陽光熹微,幾隻小鳥飛來又飛去。

  好美的一個早晨,好美的一頓早餐!

  「真的想……寂寞的時候有個伴,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

  正播放的,居然是這首音樂。

  江安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著麵條喝著牛奶,她想,還好她不寂寞,一個人吃早餐也挺好。

  早餐後,洗乾淨碗筷鍋盆,正好八點十分。

  穿好衣服,梳理好頭髮,畫個妝,正好八點二十五分。

  江安拎著公文包,下樓,步行到公司門口,電梯還很輕鬆,走到辦公室,正好八點四十分。

  收拾乾淨辦公桌椅,打開電腦泡杯花茶,正好八點四十五分。

  去於陽辦公室,給他洗個杯子,沖杯咖啡放桌上,然後不留痕跡地走開,正好八點五十五分。

  八點五十六分,於陽進到辦公室,端起咖啡喝一口,溫度正好很燙,不過香味卻很濃郁。

  於陽對照今天的行程,不巧,晚上還有一場對某領導的飯局。

  某規定以來,各方面都查得嚴,江安費了好多功夫,才成功約了這領導一頓晚飯。江安當時就囑咐了,讓於陽一定不要提投標的事,就當朋友一樣吃飯喝酒聊天。

  下午四點,江安來敲門,各種提醒於陽今天的飯局忌諱,讓他千萬不要忙忘了,千萬不要因為今晚沒有標可中,就胡亂了。

  於陽說他知道。

  江安今天穿了件一字領的雪紡衫,配長度及膝的包臀裙,高跟鞋彌補了她在身高方面的不足,把那一雙腿也顯得修長了不少。

  於陽看著江安的腳的方向。

  江安盯著於陽的頭頂,她知道他,他看她的皮膚嘛。她的膚色,因為太陽曬得多,快接近小麥色了。

  哪比得上奚如心那種從頭到腳的白嫩泛紅啊?

  江安說:「於總,六點出發。我已經跟司機說好了。」

  於陽點頭,抬起頭,恰好把江安從腿以下看到了脖子以上,那張生動俊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