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少年眸里的光亮越燒越大,青長夜只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盯上了,零號在他面前一直是吊兒郎當的小孩模樣,那雙紅藍異色的眸子望過來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面前站著的是一隻冰冷的爬蟲類。就算是小獅子也會咬人的。少年步步向他逼近,青長夜卻僵在原地無法動彈。他隱約猜出了零號的異能是什麼,零曾說自己沒有異能,但無論是少年同時控制上百種武器還是讓他此刻站立不動都不可能沒有異能存在,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意識能影響周圍的人和物,也就是說,零的異能很可能是意念。
意念……他不懷疑少年再過幾百年真的能殺了安雅,這幾乎是無敵的異能力。青長夜在少年開口前忽然道:「媽媽給你找片看。」
零一臉你他媽開什麼玩笑,青長夜循循善誘:「看片比看我好多了,色香味俱全。」他說著快速按下了投影屏,果然一打開就是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青長夜見少年神情微動,眸中掠過一絲深意。
「來,給你紙。」他體貼地將紙巾遞給小孩:「慢慢擼,媽媽陪你。」
「……」
令他沒想到的是零居然真的當著他的面拉開了拉鏈,那聲音在一片寂靜里清晰得有些恐怖,青長夜動了動唇、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零側過頭,他雖然看向了屏幕,青長夜卻隱隱約約感覺對方一直若有若無看向他的位置,他有些不適。
少年低啞的喘息偶爾落在室內,青長夜都覺得自己再站下去會睡著的時候,零號突然扭頭看向了他的位置,那雙紅藍異色的璀璨眸子直直撞進漆黑。青長夜心裡一驚,生物潛藏在每個細胞的本能讓他感知到了危機,不等他做出任何舉動,零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
「媽媽的臉比那個好看。」少年毫無愧疚感地笑嘻嘻道。青長夜忍住和他打一架的衝動,他看了看差點沾上腳邊的濁液,他先前給零號的紙巾全部濕噠噠地堆在地上:「自己收拾乾淨。」
「遵命遵命~」
由於零這些日子隔三差五就會進入發.情期,青長夜不得不上網查找有關蟲族繁衍的資料,但有關蟲族的資料大多都是謠傳,真正登記進入權威網站的並沒有關於發.情時長和大致日期的資料,他最終冒險用假地址進入了a的區域網,果不其然,青長夜在裡面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蟲族的發.情期從青少年時開始,通常是在蟲族150-200歲左右,如果期間沒有尋找到合適的伴侶,會一直持續到……400歲-500歲?青長夜愣在了光腦前。
這也太長了。
他原本以為不過六七天左右,沒想到日期竟是以百年計算。他看了眼廚房中偷偷摸摸把生菜從籃子裡挑出來捏成粉末的少年。零號這些日子逐漸學聰明了,對方會背著他暗地裡銷毀掉一些自己特別討厭的菜,青長夜對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零不吃活人,對青長夜來說扔掉胡蘿蔔和生菜都可以接受。零在這時恰好和他四目相對,前者的第一反應居然是直接讓生菜從手裡消失,青長夜都不知道該不該笑。
「你知道你的發.情期有多久嗎?」
少年陳懇地搖搖頭。
「如果你一直光棍的話,大概會到450歲。」他挑了個折中的時間,見零目瞪口呆,青長夜失笑:「快點找個兒媳婦。」
「不……我…你……」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臉太娘了追不到人類女孩?」青長夜沖他吹了聲口哨:「沒關係,追不到女孩你可以去追男孩。」
「不,」零終於恢復了冷靜,少年露出了痞痞的笑容。他把青長夜一推,一隻修長有力的小臂將人困在懷裡,少年同他差不多高,見對方一雙眼睛同他平視,青長夜估計小瘋子是在泡沫劇里學的:「媽媽,我們亂.倫吧。」
很好,進步了,還會霸道的壁咚。
「這樣是不會被允許的。」青長夜面無表情:「按照生.殖隔離來說,不同物種繁衍出的後代沒有繁殖能力,如果我們在一起孩子不但可能得近親遺傳病,還會斷子絕孫。」
「……」零用你神經病的眼神看向青長夜。
「所以快點找個女孩子。」青長夜摸了摸下巴:「我喜歡長頭髮白皮膚的。」
「不可能!」零號一聲大吼:「青長夜!你別想決定我的未來!」
「少看肥皂劇。愛你。」
九月份的陽光自高處游弋而下。近日來在溫蘭城最流行的要數劇團演繹的新編舞台劇《美女與野獸》。劇團曾獲得聯邦樞機會頒發的勳章,其中有好幾位演員是當之無愧的大明星,劇團在各地的巡演票皆會於短時間內搶購一空,即使是溫蘭這樣的小城也不例外。自從青長夜租下這間別墅後,別墅的郵筒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收到過郵件,那天早晨他無意中發現了裡面的紫色信封,是兩天前投進來的,裡面有一張《美女與野獸》的貴賓票。大宇宙時代使用紙質信件的人少之又少。信封很漂亮,其上印著同色系的暗紋,他不知道誰還保留著這種古雅的習慣,考慮良久後,青長夜決定按照送信人的指示去看那場舞台劇。
該來的躲不過,他認識的人裡面會用這種方法留下信息的十之**是女巫。青長夜按照信件上的要求獨自到達了舞台劇的表演處。他的票是貴賓席,貌美的女侍者替他用銀盞送上烤好的杏仁與甜酒,對方離去前朝他拋了個媚眼,挺翹的臀部微微一扭,擺出一個足以讓任何男人血脈賁張的姿勢。青長夜沒什麼反應地看著女侍離開,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正對面的貴賓席吸引了,對方那邊門帘半掩,絲絨質的簾帳將所有景象遮蔽其中。貴賓席都在二樓,他能感覺到對面有什么正在看他。就在他一心將注意力放在那方時,舞台劇於不知不覺中開演,歡快的歌舞音樂將青長夜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劇團的演員不愧為萬里挑一,主演的女孩有著一頭熱烈如火的紅色長髮、剔透的綠眼睛就像價值連城的寶石。她的黃裙子勒出細細的腰、水晶高跟鞋將玉足襯托得白皙異常。前半段的情節和青長夜印象里的童話故事沒有什麼不同,女孩在神奇的城堡中遇見了被詛咒的野獸,她的天真和熱情感化了對方冰封多年的心。女孩和野獸逐漸被相互吸引、真心相愛,不得不說,即使是老套的情節劇團在故事處理和背景設置上都十分富有感染力。就在青長夜以為要落幕時,音樂的旋律突然變了。
節奏由歡快變得輕緩,樂隊奏出的歌曲也逐漸悲傷。故事的敘述視覺由三人稱轉為了一人稱。迷離煙霧過後,一頭黑髮的女孩重新踏上了舞台,她的眼睛是平淡無奇的褐色,那張臉依然美得像盛開的花,卻沒有了剛開始的驚艷感。她圍繞著沸騰的坩堝轉圈,將獅子的鬃毛扔進裡面。女孩嬌嫩的雙唇間念出了詛咒。
她是個真真正正的女巫。她將求而不得的王子詛咒成了醜陋的野獸、再把後者關進了神奇的城堡,女巫通過會講話的茶杯告訴王子,只有當出現一個女孩不顧外表真心實意愛上你時施加的詛咒才會解除。王子憤怒、反抗,但在上百年的時間過後,他變得內斂而沉默,王子不再相信任何人。女巫通過魔鏡看見了這一切,她挖掉自己平淡無奇的褐色眼珠、換上了王子最愛的那對綠寶石,她剪掉了自己黑長髮,因為王子喜歡火一樣熱烈的姑娘。她踏入了城堡,一點點親手解開施加在王子心上的枷鎖。
「我愛你。」
青長夜聽見飾演王子的演員說話。
「我也愛你。最愛你。」女孩伸手輕輕撫摸王子的臉龐:「你是我的唯一。或許你永遠不會明白,這座禁錮你的城堡對我來說是救贖和希望。即使你不再年輕美麗,我對你的愛依然不減、一如往昔。」
女巫的面龐在光下美得仿若詩畫,無數觀眾看著這一幕靜默不言。她的長髮色彩嬌艷欲滴、寶石做的眼珠完美無瑕。青長夜猝不及防想起了曾經在聖杯里傷痕累累的少年。初見時對方那雙寶石般的藍眼睛一眨一眨。
他對他說。
你真好看,就像個王子。
城堡是棺材、他是王子,女巫從頭到尾都像是他的黑暗陰影。他明明知道來這裡會遇見什麼,他不害怕。可是他卻沒想到安雅會用這種方式提醒他從始至終他都沒能走出對方的手心。無論150年前還是150年後。青長夜站起來想要離開,對面貴賓席上同樣在此時傳來了動靜。青長夜扭頭就走,他有些後悔自己出門前沒有帶上零,至少打不過零還能帶著他逃跑。小瘋子的逃跑功力相當於穿了六雙靴子――
「青青,」那聲音對他而言再熟悉不過,對方比他高出小半個頭,黑長髮像是蜿蜒在背的流水,那人一步步走過來,什麼都沒做,卻讓青長夜毛骨悚然:「看了我編的舞台劇,不夸一下就走嗎?」
「……」
他僵硬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