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長夜睜開眼睛。米勒睡在他旁邊,樓下依稀傳來凱特準備早餐的聲響,他有些煩躁地套上襯衫。
他最近睡眠越來越頻繁,而且非常沉,印象里他應該是有做夢的,醒來時卻對夢的內容一無所知。反常的睡眠讓他開始起疑,他記得米勒是全系異能者、擁有關於精神方面的異能,但那時候米勒只能做到影響人的情緒。最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米勒在操控一切,對方一直讓他做關於愛德溫的夢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吃過早飯後他借用了凱特家的終端,青長夜從空間戒指里拿出a做的信號放射器,藉由光腦跳到a的區域網,他和過去一樣驗證了自己的指紋和聲紋。就算過了150年,只要擁有時間一切都不會有太大變化,青長夜試著聯繫了那端的操作人,如果a還活著,半小時之內一定會給他回復,但那天他等了整整一個上午,a都沒有回他的信息。
青長夜對超級計算機的知識停留在入門階段,下午他試著摸索了a的區域網,就算是他也漸漸感覺到有些不對,150年前,每當需要調用資料庫時青長夜都會借用a的網絡,那個時候因為a每天往裡塞大量的新鮮數據,a的網絡讓青長夜感覺是「活的」,現在這片網絡卻像是死物,他調出資料庫,最後一條更新的資料是在七個月前,資料里說大量的抹香鯨於聖彼得羅星擱淺死亡,是條無關緊要的新聞報導。青長夜考慮過後從資料庫里分別找出幻獸、蟲族、女巫和王的資料調出來拷貝,a至少有七個月沒碰過這個網絡了,這不符常理,要麼a已經死了,要麼他現在處在一種危機的狀態:他不能更新網絡、或者他為了自身安全不願更新。
就在他快要退出時,角落一個不斷閃動的圖標引起了青長夜的注意,他點了出來,裡面是一串英文配合數字的密碼。這種密碼對青長夜來說不陌生,是a創造的它們,原理類似於摩斯電碼、只不過在裡面多添加了一些特殊符號。青長夜回憶了一會兒,從空間戒指里拿出指定的儲存器加載了新軟體,他把那串密碼複製上去,答案很簡單,只有四個字。
【別相信a】
……什麼?
青長夜愣在了光腦前。
一直到米勒回來時他都沒想清密碼的含義,男孩約他去附近的公園打球,說是練,其實是米勒單方面虐他,青長夜的走位和投籃都是正常人的水平,籃球應該是他上輩子工作前學的,對上米勒簡直被花式吊打,不過男孩最後幾分鐘都會放水讓他過去,等青長夜開始流很多汗,他們差不多就會回去。
「阿夜,」米勒幾乎不怎麼流汗,男孩將球握在手心,另一隻手來抱他的肩膀:「你比上周進步多了。」
「嗯。」他其實不太喜歡自己流汗時別人碰他,但米勒的氣息讓他覺得很舒服,和對方溫柔的性格不同,米勒身上的氣息總是很冷冽,就像冬日裡的清雪。似乎察覺到他的想法,男孩忽然伸舌在他的後頸舔了一下。敏感的鎖心被猝不及防觸碰,青長夜顫了顫,他有些無奈:「你想舔我的汗嗎。」
「想,」米勒那隻手丟開球,籃球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被他勾在腳上。他用兩隻胳膊抱住青長夜,碰過籃球的手卻小心避開了懷裡的人:「阿夜什麼樣我都喜歡。」
「會說情話了?」
「唔。」米勒笑笑放開他,俊美的面容上浮現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青長夜見他這樣忽然覺得心痒痒,他湊過去含住米勒的唇。男孩略微驚訝後眼裡浮出笑意。青長夜一下下小心輕咬對方的舌頭。
他和米勒現在應該算……情侶?
男孩的手放在青長夜的腰上,見後者漆黑眼眸開始恍惚,米勒發動了異能。他其實不能窺探到青長夜全部的記憶,他給出一個條件,異能會幫他在青長夜腦中尋找對應的畫面,他給的條件是「喜歡的人」,直到現在,米勒只在條件內見過金髮碧眼的年輕男人,他一次都沒看見自己。
愛德溫的傷好得很快。繼歡迎式後聯邦還有一系列事務等待王處理,青長夜整整四天沒看見他的影子,秋獵以前,愛德溫就算沒課也會經常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在他面前晃悠,大概這次是真的忙不過來,但周五時王依舊出現在了心理行為課的課堂上。大家對於青長夜下課後被叫去辦公室習以為常。他跟著愛德溫進了辦公室,看見桌上的衣物,青長夜扭頭就走。
「小夜。」愛德溫的異能將門鎖熔解,鎖頭自內鎖死了房間,這是青長夜第一次看見他用異能,男人見他抵著門板看自己,忍不住低低笑起來:「別害怕啊,弄得像我要強你一樣。」
青長夜心說你他媽讓我穿那個不就是強我:「這是什麼?」
「女僕的圍裙。」
「……只有圍裙?」
「嗯哼。」
沒等他說話,愛德溫拿出了錄音筆,青長夜臉色變了變。知道今天不穿是走不了了,他呼了口氣。
「給我。」
「你說給我的時候特別辣,」愛德溫得了便宜不忘賣乖:「需要我閉眼嗎?」
「你又不是沒看過,不用。」
王露出了笑容,他看著青年一點點褪去校服,白瓷似的皮膚逐漸暴露在空氣里。青長夜的一舉一動都都非常優雅,即使是解衣服他也做得像是要參加晚宴。愛德溫調查過他的背景,貝萊伯爵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東方女人的私生子,很難想像那般唯利是圖的的商人能養出這樣王子般的兒子。青長夜踢掉鞋子,一雙長腿線條秀美。男生漆黑的眸子淡淡瞟了他一眼,愛德溫舔了舔唇,只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轟然崩塌。
他拿起了桌上純白的布料,脖頸微垂穿了上去。王幾乎覺得他那樣的姿態就像是往天鵝的脖頸上套鎖,圍裙的結在背後,對青長夜來說夠到它有些困難,他背對愛德溫、試著低下肩膀碰觸到結。後者再也忍不住將人按在辦公桌上。青長夜側頭看他,唇角微微翹起:「教授似乎定力不行?」
「定力有什麼用,射程長就夠了,」青長夜琢磨了幾秒那句話什麼意思,想通以後他簡直不知道怎麼吐槽愛德溫,偏偏金髮的男人把他屁股打得啪啪響,青長夜想踹他,對方異常無恥地整個壓在他身上:「瓶瓶、菜菜,讓我們親熱親熱。」
結束以後上課的學生都走光了,放學途中還有學生跑過來聽牆角,其中就有薇拉。青長夜聽見薇拉抱怨什麼都聽不到,天知道他在辦公室里都快把愛德溫的肩膀咬出血了,王還一直悶笑。愛德溫讓他這周末和自己一起回帝都,青長夜緩過來後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如果我告訴你想回家,你會幫我嗎?」
「回娘家?」愛德溫替他搭上外套:「好啊。我岳母一定也是個大美人。」
「回去之後我再也不會回來,可能要離開你。」
男人笑起來。
「這是什麼惡作劇嗎?」
「不是。」青長夜安靜地看著他。
不是惡作劇,我也很喜歡你啊。但是記憶里空缺的一塊就像硬生生被挖掉的地圖,腦海里總有繚繞不去的聲音提醒他那對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他要回家。
「我愛你。」
「愛德溫,」青長夜嘖了聲:「答案?」
「何必把這些話都說明白?」男人慢條斯理撫摸他的臉龐,就像在打磨一件精美絕倫的瓷器,滿含占有欲的話被他輕描淡寫說了出來:「我這麼愛你,一天看不到你就要死了,我怎麼會放你離開呢……」
怎麼樣都不行嗎?
他不死心地還想再問,但是他知道重複相同的話語毫無意義。他和愛德溫都是認準後不會放手的人,他們都過於執著。短期相處或許不會產生裂痕,但長時間後,總有一方必須學會讓步。王是他從沒遇見過的那種人。他可以讓步,但他不能徹徹底底陷進去。回家對他而言就像安全傘,青長夜習慣的是運籌帷幄,他向來沒有孤注一擲的興趣和勇氣。
「怎麼了?」愛德溫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男人一手捧起青長夜的側臉:「小夜?」
「……」他沒有說話,對愛德溫這種人來說假的解釋根本沒什麼作用,他會想方設法弄清楚他為什麼忽然情緒低落,青長夜乾脆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別生氣,是我不好。」愛德溫撫摸他的後腦:「可我總不能對你撒謊吧?如果騙自己的學生,校長他老人家會把我踢回帝都的。」
青長夜張了張口,愛德溫補充道:「你如果想家的話找人修座行宮,怎麼東方怎麼來?」
「這樣很費時間。」
「沒事,聯邦的時間多,偷偷用他們的。」
「……傻逼王。」
「就是因為傻逼才會喜歡你這麼久,」男人抱著他抵在軟椅上:「親親抱抱吃白菜,白菜別生氣了,嗯?」
回宿舍那天青長夜關門便聯繫了a,他害怕再猶豫下去自己到最後會幹脆放棄,a在洗澡,是娜塔莎接的通訊,他說清楚意向後,娜塔莎很快劃開空間給了他一瓶魔藥。
「這種藥劑會讓人體的各項數據逐漸虛弱,實際上的影響效果卻非常小,藥劑的作用時長有三個月,三個月一過你的身體狀態就會恢復正常,所以最好在那之前行動。」回娜塔莎從裂縫中將魔藥遞給了他:「前段時間幫你弄的,男神的藥,質量絕對保證。」
「謝了,」青長夜看了眼投影那端金髮藍眼的妖嬈女人:「爸爸越來越漂亮了。」
「小夜,」娜塔莎頓了頓:「其實你不用對自己這麼狠的。」
「這話不應該a來說嗎,」青長夜笑著打破了氣氛:「他才是媽媽。」
「什麼什麼,難道不應該誰胸大誰是娘嗎……」
娜塔莎抱怨幾句,她有些欲言又止,關掉通訊前女人柔聲道:「不管怎麼樣,別讓自己太孤單啊。」